“看你新聞。”
果然。
那“睡著”必然也是假的。
真能裝。
至於頭髮上的香……
紀硯清瞥翟忍冬一眼,說:“頭髮上的香真是天生的?”
紀硯清這句純屬明知故問,她們每天同床共枕睡在一起,翟忍冬頭髮上真要有什麽天生的香味,她還能不知道?但誰讓這位老板以前愛騙她,現在自己想辦法填坑吧。
翟忍冬被顛得晃了一下,說:“不是。”
紀硯清:“那是什麽?”
翟忍冬:“爐子下面隨便抓的一把灰。”
紀硯清:“……就這?”
可惜她買香的那五十塊錢了。
怪誰?
紀硯清低低地笑一聲。
怪她那時候心思太重,看這位老板做什麽都要腦補出來一二三四。
紀硯清問:“今天抓沒抓灰?”
翟忍冬:“嗯。”
紀硯清:“前陣子不是會好好說話了,怎麽突然又變高冷了?還沒養成習慣?”
翟忍冬:“抓了。”
紀硯清的聲音忽然低下來,說:“我聞聞。”
話落,女人細軟的手指從翟忍冬耳尖經過,勾下一綹頭髮,放在鼻端輕嗅。
翟忍冬說:“這裡的頭髮是你的味道。”
紀硯清一頓,垂眸看到了靠進自己肩窩的翟忍冬,頭緊挨著她的脖子,沾的自然是她的味道。
————
地方戲有特色是有特色,奈何聽不懂。
江聞看了沒幾分鍾就走了——去當黎婧幾人的財神奶,讓她們想玩什麽玩什麽,想吃什麽隨便買。
紀硯清其實也聽不懂,但只是作為對地方文化的尊重,她也坐得住,還看得全神貫注。
中午,她們在戲台子底下隨便吃了點。
下午來了附近的景點。
是個很不起眼的小景點,不在張成茂留下的那些宣傳裡,但藍冰奇景很抓人眼球。
幾人走走停停,在藍色的河面上拍照放風。
傍晚,天突然放晴了。
黎婧高興地往冰面上一躺,攤開四肢大笑:“天晴了!春天要來了!哈哈哈!春天要來啦!”
紀硯清抬頭看到一顆星星從雲層裡冒出來,握住翟忍冬的手說:“現在去山坡上看你母親還來得及嗎?”
翟忍冬:“來得及。”
紀硯清:“那扔下她們先跑?”
兩人對視一眼。
余光裡返程的公交正緩緩靠近。
紀硯清掏出兩人裝在翟忍冬口袋裡的手,輕輕一拉,山風便呼嘯著和她們一起狂奔。
跑到路邊,公交剛好停下。
翟忍冬上去投幣,紀硯清大口喘了幾次,忽略胸腔裡異常猛烈的心跳,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幾個人大聲喊道:“我們去私奔!回去的時候不用等我們!”
這一刻,她放下了所有的端莊矜持,忽然覺得最純粹質樸的就是最讓她心動的,她想給“繼續跳舞”加一個前提:在這裡。
她想在這裡繼續跳舞,陪著心愛的人。
紀硯清接住翟忍冬遞出來的手,用力握緊,借著她手上的勁兒跳上車。
山路踏著月光,像船在銀色河面,顛簸著,穿過了起伏不定的時間海,在幸福裡靠岸。
紀硯清站在山坡上問:“為什麽會挑在這裡送你母親離開?”
翟忍冬:“離得近。”
紀硯清抬頭,星空仿佛觸手可及。
她忽然就理解了旅遊博主那條視頻的標題——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抬頭就能看見。
死亡好像就不那麽可怕了。
……不可怕怎麽會自殺。
紀硯清握緊翟忍冬的手,問她:“阿姨在哪兒?”
翟忍冬:“我看哪兒她就在哪裡。”
紀硯清看向翟忍冬看著的方向。
那裡有一片星河,光芒溫柔而永恆。
紀硯清看著,忽然想起某一天傍晚和江聞在爐邊的談話。
“你什麽時候認出她的?”
“第一眼。”
“14歲到35歲,二十多年了,她的長相沒變?”
“變了,但因為當時的印象太深刻,容易回憶。”
“她去找你那天是什麽樣子?”
“很瘦,短袖洗得發舊,背著一包書,幾個餿了的饅頭,在太陽底下喂流浪狗。”
“面對那些事,她慌了嗎?有沒有害怕?”
“沒有。”
“一點都沒有?”
“一點都沒有。”
江聞說:“她是那種事情越大越冷靜的人,沒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麽,但……”
紀硯清:“但什麽?”
江聞:“一點也不壞,不然我也不會明知道她曾經有過那麽陰暗一個想法,卻不阻止她和你在一起。她對一個人好起來,能把命搭上。”
紀硯清笑了出來。
她怎麽會不知道,這話,這位老板親口和她說話。
翟忍冬聽到紀硯清笑,轉頭看她:“怎麽了?”
紀硯清說:“第一次見到這麽密集的星星,在想,會不會突然出現一顆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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