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忍冬拉高衣領在屋簷下站著。
紀硯清走到她後面,和去鎮醫院看望陳格那天一樣,從後面半抱著她,雙手塞她口袋裡焐著,然後微微弓身,下巴搭著她的肩。
紀硯清吹開飄在翟忍冬衣領上的雪花,看著她鬢角那綹被寒風反覆撩起的碎發說:“就隔了四千公裡,我們那兒豔陽高照,你們這兒冰天雪地,像是兩個世界。”
翟忍冬:“雪天過去就一樣了。”
紀硯清挑挑眉,莫名不想讓風雪那麽快過去。快兩個月了,她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裡的寒冷,現在甚至在反過來享受寒冷帶個她的親密關系,又怎麽舍得讓它那麽快過去。
屋簷下的電燈很暗,還被柱子擋了一大半,隻有朦朧雪色映照著翟忍冬的臉。紀硯清看了一會兒她被模糊光影打磨過的柔和輪廓,忽然說:“頭轉過來。”
翟忍冬照做。
紀硯清直起身體和她接吻,沒什麽情欲的圍攻,就是愛意發生了,便情不自禁地吻了。
照舊開始得激烈,極具侵略性,再慢慢緩和。
紀硯清一下一下碰著翟忍冬的嘴角唇縫,心血來潮地說:“去給我堆個雪人。來你們鎮這麽久,天天被雪凍,一次都沒玩過。”
翟忍冬:“堆大的小的?”
紀硯清:“大的。”
翟忍冬:“什麽樣的?”
紀硯清不知道什麽時候和翟忍冬十指相扣的雙手夾了一下她的指根,說:“你這樣的。”
話落,紀硯清的手機猝不及防響起來,她嫌冷,松開翟忍冬一隻手說:“幫我看下是誰。”
翟忍冬反手從紀硯清口袋拿出手機:“白林。”
紀硯清立刻接住手機,說:“我去爐子那兒接。”
白林和紀硯清目前就阿旺這一個交集,她主動打電話過來多半是說阿旺的事,不會太短,她站在屋簷下接完手得凍僵。
紀硯清轉身進門。
翟忍冬在屋簷下站了一會兒,等唇口間濕滑柔軟的感覺完全消失了,才扣上羽絨服的帽子,往風雪裡走。
走得比以往走過的任何一段路都慢。
白林的這個電話如紀硯清所料,聊的是阿旺,打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結束。
白林說阿旺很努力,能力也出眾,但心態太不穩定了,經常在排練的時候晃神,做錯動作,站錯站位,導致整個排練被打斷。
這種情況出現一次兩次還行,畢竟阿旺是新人,緊張點在所難免。
頻率高了,難免有人對她提出質疑。
白林是這次省台春晚的總導演,要以大局為重,但又是真的覺得阿旺是可造之材,加上之前答應紀硯清的——多給阿旺機會,這才在今天的排練結束之後給紀硯清打了這個電話。
紀硯清說她會盡快找阿旺聊聊,看是不是有什麽客觀原因。
白林:“麻煩您了,還請盡快。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時間耽擱不起。”
紀硯清:“明白。費心了。”
電話掛斷,紀硯清的目光沉下來,心裡幾乎篤定阿旺的反常和她父親有關。她找出阿旺的電話,撥了過去。
隻響一聲就被阿旺接聽:“紀老師。”
阿旺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紀硯清視線朝眼尾瞥了一瞬:“最近狀態怎麽樣?”
阿旺支吾片刻,說:“不太好。”
“原因。”
“越想做好壓力越大。”
“扛不住,你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對不起。”
紀硯清嗓音冷淡:“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想想你阿姐。她為了你,不止一次和你父親動手,你最後真要被人退回來,她會變成一個笑話。”
阿旺喉嚨裡一堵,克制著想哭的衝動說:“我會努力克服的!”
紀硯清:“注意勞逸結合,晚上早點休息。”
紀硯清提醒:“節目上有什麽困難隨時給我打電話。”說完,她停了半秒,抬眼看向屋外:“其他事也可以給我打電話,或者你阿姐,我們在一起。”
阿旺一開口,聲音徹底哽咽了:“謝謝紀老師。”
紀硯清“嗯”了聲掛斷電話,靠在椅背裡沒動。
阿旺最近一直在省裡排練,她父親接觸不到。
應該是她想多了,沒什麽事。
紀硯清收起手機起身。
半個小時了,可以開始驗收某位老板堆雪人的成果。
紀硯清慢慢騰騰往出走。
出來看到翟忍冬真堆了個“她那樣的”雪人,還把圍巾給它了,紀硯清著實驚了一跳。
這到底是多強大的執行力啊。
紀硯清走到近處發現雪人竟然有鼻子有眼,堆得跟真的一樣。她不禁感歎:“翟老板,你學過吧。”
翟忍冬說:“剛學的。”
“剛學的你堆這麽好?”
“手巧。”
確實。
衛生間裡那次,她手指上四兩撥千斤的動作可太銷魂了。
紀硯清不合時宜地抬起右腳,腳尖輕磕翟忍冬鞋跟:“可惜帶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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