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硯清:“為什麽不住酒店?”
翟忍冬:“貴。”
紀硯清默然,她還沒有完全習慣這裡的經濟水平。
紀硯清問:“那她怎麽回?”
翟忍冬說:“我接。”
花一天時間去棗林,在火車站旁邊住一晚,再花一天時間帶金珠來藏冬,讓她在這兒休息一晚,第二天送她回家。
翟忍冬接送金珠一次需要整整三天的時間,往常都是她一個人趕路,這次,紀硯清說:“我和你一起。”
翟忍冬:“要在車上待十五個小時以上。”
紀硯清:“那就更得去了。”
紀硯清伸手點了點翟忍冬的嘴唇,說:“一個人的路難走,多個說話的就沒那麽累了。”
紀硯清的話像軟刺猝不及防扎在翟忍冬心上,有一點痛感,更多的是驟縮瞬間帶來的酸澀,她又一次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
“那你怎麽辦?媽一走,你就又是一個人了。”
她以前不知道怎麽辦,現在逐漸篤定:她有人陪。陪著她的,就是她一直想要的那個人。
兩人隔天中午就出發了,一人開一半路,晚上七點到的棗林。
棗林在下雪。
翟忍冬已經提前和常住那家賓館的老板打了招呼,兩人直接開車過來辦入住,之後在房間裡稍作休整,步行到火車站旁邊的集市閑逛。
現在雖然才十二月底,集市上也已經掛起了紅燈籠,年味十足。
紀硯清和翟忍冬一人一個口罩,走哪兒看哪兒——紀硯清戴口罩是因為棗林相對繁華,她的消息又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翟忍冬的口罩則是紀硯清把她堵在牆邊硬戴的,原因無他。
“藥什麽時候停,什麽時候放你出去野。”
棗林算是附近的一個交通樞紐,集市上大半是外地面孔,所以即使紀硯清穿得與當地人格格不入,也沒有引起太大關注。她一路上走走停停,習慣性把那些有特色的畫面拍下來存檔,順便詢問翟忍冬當地的風土人情。
翟忍冬話不多,但重點突出,是個很好的向導。
“那邊是什麽?”紀硯清看著一條人很多的街道問。
翟忍冬:“古玩市場,運氣好的話,能低價淘到好東西。”
紀硯清來了興致:“去看看。”
紀硯清延續著她逛老街時的“肥羊”形象,走哪兒都有人湊上來推銷,轉頭看到跟在旁邊的翟忍冬,又會突然收斂起來。
紀硯清走到半路發現這點,身體往後一靠,抵著翟忍冬的肩膀,在她臉旁邊說悄悄話:“我怎麽有種帶保鏢出來的感覺?”
翟忍冬:“一前一後走的也不像朋友。”
紀硯清挑眉,接著右手一抬,從翟忍冬臂彎裡穿過,說:“這樣呢?”
翟忍冬裝在口袋裡手握了一下:“不冷?”
怎麽不冷。
紀硯清沒想到會來集市,所以早上出發的時候沒戴手套,這會兒手晾在冷風裡,已經凍得有些發麻了。
翟忍冬掏出手握了握紀硯清的,一起裝進口袋。
突如其來的暖意讓紀硯清有片刻晃神,定睛看到某位老板淡定如斯的臉,她笑了一聲,說:“這是手,握松點。”
翟忍冬松了手上的力道,下一秒,指縫被撐開,紀硯清在口袋裡和她十指相扣。
床下的親密關系對她們來說都還陌生,每次發生都能帶來不一樣的心理變化,就像大雪和春日同時落入脖頸,本能想躲又不自覺地想要靠近。
紀硯清扭頭看著路邊的商販說:“別看我,看路。”
翟忍冬眨了一下眼睛,把掛在睫毛上的雪片融化在眼睛裡,看向前方擁擠的街道。
紀硯清今天的購物欲不是很高,從頭走到尾,也不過在一個寡言少語的大姐面前短暫停留。
走到頭,嘈雜街道突然變得寂靜。
兩人不約而同看過去,一個年輕女人手捧戒指,攔住另一個稍微年長的女人,說:“從南到北,我追了你整整一年,可以在一起了嗎?”
女人話音落下的同時,紀硯清感覺到和翟忍冬扣在一起的指根隱隱發疼,偏頭看向她的時候,她的目光果然也比平時更深。
紀硯清默了一會兒,側身靠近翟忍冬,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等我幾分鍾,去個衛生間。”
翟忍冬:“我陪你去。”
紀硯清:“不用,就幾步路。”
紀硯清抽出手往回折。
路上人多,不過六七米,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堆裡。
翟忍冬收回視線看向剛剛說話的女人,她簡單直接又執著熱烈的告白並沒有引起圍觀人群的共鳴,多的只是對“同性戀”的竊竊私語。
翟忍冬聽著,想起某一年的劇院,她拿著被人撞進泥裡的票根去衛生間清理,聽到的兩個工作人員的對話。
“你聽沒聽說紀硯清的事?”
“什麽事?”
“她是同性戀啊。”
“不會吧!”
“怎麽不會,另一半就是她的舞團所屬文化傳播公司的老板,叫駱什麽,我記不清了。”
“你從哪兒聽來的?”
“領導那兒唄,嗤,他一邊惡心同性戀,一邊把紀硯清當祖宗招呼,我看他也挺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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