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就是壯闊神秘的冰川雪山。
這裡有世界各地的科考隊,源源不斷的冒險者,還有不留名不留痕,憑著一雙手帶出來許多人的翟忍冬。
冰川是這個小鎮的象征,它為人熟知了,這裡的人、事就也會慢慢為人熟知。
紀硯清一頁頁翻著,半小時後穿戴整齊下來,對黎婧說:“我出去一趟,下午回來。”
黎婧:“去哪兒啊?”
紀硯清握著車鑰匙說:“隨便走走。”
紀硯清來了冰川,在下面走走停停,拍了近兩個小時,然後回到車上,透過擋風玻璃看著隱藏在雪霧裡的神秘之境。它靜得像是一座聖山,能洗滌心靈,淨化罪惡,滿足人對一切的渴望,站在外面的人永遠都想象不到它的冰冷殘忍,不知道它每年都要吞噬多少生命,困蹇多少屍骨。
她那位老板知道。
她進去那裡的時候都面對過什麽?
雪盲?
冰裂隙?
雪崩?
沒有路的冰雪。
沒有頭的空寂。
紀硯清握著方向盤的手無意識收緊。
某種程度上,她那位老板和老板娘的村醫女兒一樣偉大,該被更多人知道,可是跳舞……
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她真的不想再跳了,為別人跳了那麽多年,她太累了。
而且,馬上就到春天了,她有一件事要在春天做,做完之後,她就是想跳也不能繼續。
那時候誰還會記得她,她又能影響到誰?
人都是健忘的。
紀硯清抓摳著方向盤,片刻,義無反顧地掉頭往回走。
進鎮子沒幾分鍾,一輛對向駛來的車子和紀硯清擦肩而過,速度很快,她偏頭去看後視鏡的時候才發現是翟忍冬。
紀硯清蹙眉,立即在路邊刹車,給翟忍冬打電話。
沒人接。
紀硯清果斷扔下手機掉頭,去追翟忍冬。起初沒有方向,開始頻繁拐彎的時候,紀硯清忽然覺得熟悉——這條路是去阿旺家的路。
紀硯清心莫名一沉,加快速度。
還是沒有在路上追到翟忍冬。
紀硯清快速下車往翟忍冬停在阿旺家門前的車裡看了眼,沒有人。她徑直朝阿旺家走,手碰到擋風門簾的時候,翟忍冬的聲音猝不及防從裡面傳出來:“我們是人不是牲口,不是你想賣就能隨便找個人賣了。”
第63章
阿旺父親對著翟忍冬那聲“我們”愣了一秒, 急赤白臉地反駁:“你別血口噴人!這次是阿旺自己回來的,我一個字都沒有逼她!”
“是嗎?”翟忍冬黑色的眼睛看向阿旺母親,“阿旺真是自願的?”
阿旺母親嘴還沒有動,就被阿旺父親一巴掌打得跌倒在了地上, 完完全全的此地無銀三百兩。阿旺父親踩著她的領大罵:“是不是你打電話叫她來的?!嘴怎麽那麽賤的!”
說著又是一巴掌。
翟忍冬脊背筆直, 走到不肯換衣服去見面, 被扯得衣不蔽體的阿旺跟前, 脫了外套蓋著她。
一刹那的溫暖讓失心一樣的阿旺如夢初醒, 崩潰地拉住翟忍冬的手求她:“阿姐,我不想嫁!不想!”
翟忍冬淡淡的:“不想,為什麽不反抗?我和你有什麽關系, 管得了你的婚喪嫁娶?”
翟忍冬的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打在阿旺臉上,她一瞬間頭暈目眩, 後知後覺記起, 自己目前得到的一切都是翟忍冬和紀硯清幫了忙的,隨即意識到, 自己即使已經在這個鎮上小有名氣,也還是改不了遇事就慌神, 去求別人的軟弱習慣。她從來沒有真正的自信過,主動過, 勇敢過。
阿旺渾身發冷, 頹然地松開了翟忍冬。
翟忍冬手裝進口袋, 抬眼看著火爐旁的阿旺父親:“第一步, 背著她把日子定了,第二步是不是說服, 說服不了就像現在這樣,逼她換了衣服找上門去, 做出一副自願的假象,其實不過是你想讓生米煮成熟飯,斷了她的退路?”
阿旺父親被戳穿,想起翟忍冬上次在這裡說的話——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判兩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阿旺父親面上一慌,張口欲言:“我……”
翟忍冬打斷:“你們男的是不是都覺得一個女性的名聲、身子就是她的一切,沒了,她就髒了,不管那個人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她就只能咬碎了牙跟他一輩子?”
“是不是這樣?”
翟忍冬深黑的瞳孔平靜到讓人不寒而栗:“到底誰髒?”
翟忍冬字字珠璣的話讓阿旺父親惱羞成怒:“他們已經訂婚了,睡一起是遲早的事!”
翟忍冬:“怎麽訂的?什麽時候訂的?誰和誰訂的?”
阿旺父親:“我跟她媽都在!該爭取的全幫她爭取到了,她一個小孩子懂什麽!”
翟忍冬:“懂什麽是看不頭的痛苦和絕望。”
翟忍冬話音落地,阿旺母親臉上一白,過去數不清的日夜在腦子裡迅速回閃——做不完的飯,洗不完的衣服,沒有任何前戲的夫妻關系,沒有間隙的生育和哺乳……太窒息了。
阿旺母親的指甲一點點摳進土裡,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翟老板,你救一救阿旺!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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