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餘天王像他身後的那群仙兵一樣茫然。
空中飛行死靈被星火擊落,雲燒獅王率領仙獸與魔獸大軍浴血廝殺。
“不會。”。朱曦與霪霏遙遙相望,只見對面的童子對著熔岩流輕輕一揮手,死靈軍團和魔獸們前仆後繼地湧入岩漿,靠一頭頭石化的屍首和濁氣化成的欲石填起一點點道路。
朱曦說:“只要想著‘有人保護’,不論多麽安全,總有一日,懷揣著這種想法的人都會被角落裡不起眼的陰暗逐漸侵蝕。”
話語間,朱曦胸中湧起熱浪,記起塵封的過去,那位白衣絕塵的高貴的女子是怎樣展開雙臂為她擋住滅頂的大爆炸,是怎樣故作凶惡地訓斥她遠離長生和霪霏,是怎樣暗自神傷地解釋北朔和南煦諸國的爭端,一次次警告她萌發的角落裡的陰謀......
可是那時朱曦怎樣呢?她的眼裡滿是她輕視她,她的心裡滿是她處處與她為敵,她懷疑她,她憎惡她,她乖張,她叛逆,她一次次與她爭吵,與她打鬥,直到最後,她死了。
直到她死了那麽久那麽久以後,站在幽冥魔軍面前,看著一群茫然地責備她無能的仙兵,她才明白,那個時候,她看著幼稚愚蠢的她,是怎樣疲憊又悲慟的心情。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回到過去,她一定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朱曦對禹餘天王說:“沒有霪霏,魔族會有其他魔尊,沒有魔尊,還有那麽多魔王。而且有一點你弄錯了,不是只有魔族才能威脅仙族,只要仙族墮落,誰都可以取而代之,或許是妖的大荒,或許是人的大荒,更甚至,是獸的大荒!”
禹餘天王渾身發抖。
朱曦最後朝他投以凌厲的目光:“你要回三清仙宮回稟顏漫仙皇吧,把我下一句話一起帶給他。”
禹餘天王彎下腰。
朱曦伸出手,手心幻出太陽金輪弓,跨上獅王:“除了森羅萬象的法則,沒有什麽是生來、永恆地處於頂端。”
“哈......”禹餘天王吐出一大灘苦水。
朱曦喝道:“還在等什麽!蝶樂雲峽失守,魔軍從蝶樂可以直取清微天玲瓏菩提道,立即傳令召回淵關的武晉仙王,死守玲瓏菩提!”
禹餘天王以頭搶地,高聲大喊:“是!”
他的呐喊穿透雲層,從一位位天兵冰冷的頭盔邊穿過,仿佛要割裂天的邊緣。
割裂天的邊緣,一半是火熱的紅霞,一半是灰綠的霧靄。
霧靄裡煢煢的身影趔趄地走出來。
她擦乾臉頰的血,大半邊皮肉面目全非,露出森森白骨,冒著煙,以飛快的速度愈合。
望舒精靈飛繞在她的身邊,同她一齊抬頭,向冒著紅煙的方向遙望。
剛才的一瞬間,蕭長引的心臟劇烈疼痛,但那疼痛的根源並非被甲子啃穿了孔的跳動的肉,而是魂靈深處的某一個地方。
“朱曦......”蕭長引笑著說道,笑裡是苦的,“你只怕已經調走鎮守淵關的武晉仙王了。不然十豢徒怎麽突然撤了......我這副肉身剛才算是白被那群畜生啃了。”武晉仙王的母妃一族是與司靜玄同宗的羽淵幻象,有壓製人畜的天生幻力,所以其族系的皇族子弟一直被陰月仙門安排鎮守羽淵,武晉仙王被調離,再想亡羊補牢就晚了。
蕭長引本被十豢徒困在羽淵的銅柱裡,正陷在和甲子的苦戰,不料魔人來穿了道消息,甲子立即把她和一柱子低等人畜鎖在一起就離開了。蕭長引跟柱子裡的人畜耗了好一會,才轟開銅柱的天蓋逃出來。
蕭長引拖著殘破的軀體一瘸一拐地走著。
她本來想在雷澤養身體,勸禦龍禦主和她聯手去遙塔召喚鴉青使徒,詢問刻印之子的記憶能力,弄明白長生無極和豢的關系在收拾霪霏,沒想到這下計劃全部化為烏有。
一想到朱曦調走武晉仙王,人畜大軍即將突破淵關一舉吞噬三清天,蕭長引就忍不住五官扭曲。
她的手指抖著,又氣又恨:“朱曦,你怎麽這麽笨,那些個兵法與你講了多少遍,南煦在你手下失了多少城池,事到如今,怎麽還是沒長進!”
而此時的朱曦,全然不知即將面臨著什麽......
“罷了。”蕭長引忽然從喉嚨裡摳出一條亮藍色的肉皮,掰成小瓣,一片片送進嘴裡嚼碎,“既然笨就給我等著。活著等我。”
那亮藍色的肉皮是甲子啃食蕭長引時,蕭長引從甲子的下頜和脖頸連接處咬下來的。她憑靈波反射判斷出那是甲子畜卯融合的位子。
蕭長引吞完甲子的肉皮,抓住圍在她身邊的望舒,把它們一條條合在一起,兩手用力,眸子裡彎彎的月牙驀地長成滿月。
那些年輕的十豢徒們忘了,神月才是大荒煉製人畜的第一人。
“第一個吃掉甲類畜卯的熔煉部分的人就能攝取煉製甲類所消耗的同等仙力。”蕭長引的周身爆發出撼天動地的仙氣,席卷滿目瘡痍的大地。蕭長引活動手指,淡淡一笑:“這一點我好像忘了告訴偃月。”
畢竟,誰會想著去吃人畜呢?
第145章
武晉仙王接到朱曦調令, 帶兵撤離淵關,與禹餘天東西天域大軍匯合,防守玲瓏菩提道。此道為禹餘天的最後一道屏障, 若被攻破,魔軍即可長驅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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