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著一條水蘭色的紗裙,旁邊的絲絹裡還放著兩枚冰玉鐲子。蕭長引慢慢收起手臂,把紗裙按在自己心口,低下頭。
這是司空姌的裙子沒錯,那夜她便是穿的這條紗裙與她哭訴,蕭長引向她許諾一定會保他們安全。
蕭長引微動嘴角,不知往上還是往下,她回轉頭,看著地上兩副白骨。
“對不起。”
蕭長引抖開紗裙,把紗裙覆在白骨上。
“如果對不起有用就好了。”
兩副白骨都是完整的。至少,是兩具全屍。死的時候......沒有那麽痛苦吧。如果下手的是殘暴的魔族,那司空姌和藥茯苓真的不算痛苦。
蕭長引脊背僵直,靠在牆壁上,微微顫抖著緩慢滑下。她一手撐住下頷,手掌蓋住半邊臉頰,嘴唇張開。她在想什麽啊,人都死了,她居然在安慰自己還好,那些人死得沒有那麽痛苦,這是她該想的事情嗎?不論痛苦與否,生命都是最珍貴的。
他們,已經死了啊。
這個時候了,她還在想他們應該只是肉身毀滅,魂魄還能輪回,他們擺脫了這一世代的糾纏,能夠獲得新的重生......
開什麽玩笑。
蕭長引的另一隻手也捂住臉頰,她蜷縮在牆角根。
開什麽玩笑,這樣的世界,即使重生多少遍,都不能得到解脫吧!
蕭長引的喉嚨突然被卡住。
她茫然地張開手指,讓貼在眼前的手掌透進浮遊的螢光。
她剛才在心裡說了什麽?“這樣的世界”是怎樣的世界?為什麽她會感到如此熟悉的絕望?她在大爆炸之前究竟看到過什麽?
蕭長引閉上眼睛,捕捉到結界外混沌的濤聲,深處深海的孤寂讓她回想起埋藏在魂靈最深處的寂寞——那般流浪到世界盡頭的荒蕪。刻在魂脈的紋路裡,由靈核保留的記憶中,偶有一閃而過的明媚,搖曳生姿的舞者,絢爛的紅色,像極了生命的烈火。然後有幾個人影慢慢走近,越來越近。有個人開始張口,說了什麽......
...
...
“莫西卡的刻印之子啊,我們來做一個長久而穩定的交易吧。有兩個至關重要的消息要告知你。
“第一,是一個壞消息。
“轄製眾世的吾等主神(1),即將丟棄編碼NV0701-NV0819的次元紀(2)。呵呵......你怎麽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像昨晚我盤子裡被蒸熟眼睛的斑鱸。不過你會這樣我們也能理解,畢竟這裡,正在其中。你當然明白被‘他們’(3)丟棄意味著什麽。是的,‘望若浮址’(4)將不會對這裡有任何操作,這裡將會從‘雲浮山的世界樹’(5)上剝離,直到最後一點魂力(6)耗盡,這裡將沒有任何靈子(7),徹底回歸‘虛無’(8)。
“第二,是一個好消息。
“莫西卡軍閣(9)向偉大的靈能之主(10)哭訴,王向吾等之主求情,吾主已經應允你們上演一次盛大的表演,如若能讓她不覺得過於乏味,她都會給王一個小小的面子,至少留下NV低端在世界樹上的軌跡。
“好了,可愛的神月小朋友啊,你想好要為高貴的吾主表演什麽節目了嗎?”
“長生殿......喜歡什麽?”
“葛天陛下喜歡的?呵呵呵......大概,是愚蠢掙扎時的絕望吧!對了,有一樣東西,吾主一定會喜歡吧!喂,那邊的人過來,給小神月看看葛天的‘人畜’吧——那可是吾主的,傑,作。”
蕭長引後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全部浸濕,她抱著腦袋,兩眼死寂地盯著天頂石板爬滿的青苔。
記憶裡,那個長生說到最後,一字一頓地吐出“傑作”兩個字,嘴唇嘟起、打開,露出尖銳的利齒,這些場景仿佛就在眼前。
蕭長引把手指插-進汗濕的頭髮裡,輕輕咬住嘴皮。
那個時候,她和長生對話的時候,旁邊應該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
...
...
“我族作為‘深藍四大原始靈子獸’之一的元素龍(11)麾下,受古代魚少監儀(12)庇護,和眾世的先知西弗族(13)一樣簽署‘超然和平條約’(14),享受阿勒梅蘭斯的平台深藍直供(15)。在此我代表我族宣布決議,我族與此次望若浮址做出的決斷無關,既不會協助長生流放造物,也不會幫神月違抗望若的旨意設法替造物求生。以上。”
“等一下,禦龍氏,你以為你們躲起來就能相安無事了嗎?如果構架這個世界的靈子衰竭,你們又能到哪裡去?”
“元素龍和古代魚會安排我們的去處。”
“古代魚根本沒時間顧及四原始眷屬這種小角色吧!”
“我們不想卷入挑戰長生的自殺式行為。神月,你用腦子想想吧,這樣的世界,只要葛天願意,想多少就可以捏碎多少。你要為了在他們眼裡連灰塵都不如的造物毀掉自己嗎?你完全可以舍棄這裡,讓所有生靈自生自滅,向莫西卡軍閣申請,回到望若,讓他重新給你安排駐點!”
“混帳——那我是為了什麽才守護在這裡?!為了什麽等了那麽久才看到第一棵小草發芽,才看到一個微弱的靈元修煉成人!我誕生的使命就是——就是守護這個世界啊!!!禦龍,你聽我說,我們還有希望,只要你肯幫我......禦龍氏時代鎮守的世界龍骨裡不是有通向鴉青遙塔的路標嗎?只要找到遙塔,找到遙塔......向鴉青的使徒祈禱,大家還有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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