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些十幾年前的,塵封已久的畫面。
不知為何會記起那些,黎洛分辨不清,恍然中好像又到了那個時候,她第一次到淮安鎮,同葉知文和秦雲可一塊兒。
那年,本來該是葉知文隻身返鄉辦手續,並非為了專程過去探望祖孫兩個,她們其實不願意踏足那種遠離大都市的窮鄉僻壤,覺得沒意義,也不想惹麻煩,後來是秦雲可放心不下,怕出事,擔心葉知文的安危,因而三個人才結伴開車到那裡。
是葉知文臨時變卦,忽然犯抽要去看看,才導致後面的諸多鬧劇。
……
她不愛管別人的私事,從頭到尾都袖手旁觀,直到發現怯生生躲起來的小孩兒。
坐在副駕駛座的秦雲可也看到了,不過僅僅瞧了下,並不是很在乎,轉而就斂起視線,漫不經心對她說:“那個小矮子正在看我們。”
她站在車前,不言不語,靜靜望著另一邊正在進行的爭吵,心無波瀾。
秦雲可挑了挑眉,嘖了聲,偏頭講:“長得有點磕磣,跟葉姐不是很像,你覺得呢?”
她不接話,瞥了眼使勁把自己遮在門後的宋祁於,面上沒有什麽表情,眉間擰出一道淺痕。
對她的沉默習以為常,秦雲可隻笑,有些樂了,又再看看她,似是察覺到了什麽,好整以暇的,身子靠過來一點,拉長聲音低問:“怎了,你這個樣子……怎麽,可憐這小孩兒了?”
她不承認,側身避開一些,不讓秦雲可接近,下意識排斥那樣的刻意親昵行徑,面不改色回道:“沒有。”
秦雲可拆穿道:“你老是關注那邊。”
她說:“只是看看。”
“啊。”
“不關我的事。”
“哦,是嗎?”
“嗯。”
“你心軟了。”
“不是。”
秦雲可向後靠著座椅,溫聲說:“不太像,你藏不住事。”
她懶得辯解,任憑秦雲可隨便猜測,沒心情瞎扯這些亂七八糟的。
那次最終是葉知文被勸離,她們將人帶走。
秦雲可坐後排去了,拍葉知文的肩膀寬慰她,細聲細氣的。黎洛仍是一概不干涉,什麽都不管,等車開到路口了,她不由自主看了下後視鏡,無意瞧見鏡子裡的某個幼小身影,發覺後邊有誰跟著。認出那個小矮子是哪個,她不由得皺眉,多看了後邊幾眼,直至完全看不到了。
到了城裡,下車了。
秦雲可已然心知肚明,早都覺察到了異常,單獨問:“你開車回來怎麽那麽慢,有事?”
她還是否認,淡淡說:“沒有。”
……
再去淮安鎮也不是出於自願 ,不至於爛好心到那種程度。她不是一個良善的人,對這些閑事不感興趣,沒心思非要去趟渾水。
後面確實是為了幫忙,一部分原因在於葉知文,另外也是秦雲可開的口,一再央求。
比起不負責任的葉知文,她的確是個更合適的人選,畢竟能幫葉知文守住秘密,不會往外傳,更重要的是,她能讓祖孫倆勉強接受,不像對葉知文那般,雖然宋老太對她也是滿口咒罵,可到底不會做得太過,知道她不會怎麽樣,所以還是適可而止。
那時的宋祁於總是像起初那個樣,躲著她,遠遠的,有點怕她。
她買過禮物送去,可從未給到小孩兒手上。
宋老太把東西都扔了,嚴防死守,生怕她把孩子拐走。
宋祁於木訥,老是低著頭,像個小啞巴。
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答應葉知文的無理請求,黎洛一連去過幾次,秦雲可對此挺高興,但不是因為葉知文的破事,而是她肯聽對方的話。
秦雲可說:“你不是要跟我絕交,現在這是又和好了?”
她沒吭聲。
秦雲可問:“我們和好了嗎?”
她說:“不是一回事。”
秦雲可老神在在,不信:“那你為啥要聽我的?”
她還是那句:“跟這個沒關系。”
秦雲可笑了笑:“你就是嘴硬。”
再之後,去得就少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再踏足淮安鎮。
她不想惹事,於是離遠一些。
要不是葉知文連續找上來幾次,整天陰魂不散,她應該和那邊就斷了,葉知文允諾:“最後一回,阿洛,你就當是做好事,反正你下周也要去那邊。”
那次是小孩兒頭一回肯主動跟她講話,在她送錢失敗,又要返程了,小孩兒瞞著宋老太偷跑出來,乾杵在半米遠的路邊,悶悶看著地上。
她回身,看了會兒,走過去。
小孩兒溫吞扯著衣角,用腳尖碾碎地上的石子,然後別開臉,不給她看。
她不著急,耐心等著。
良久,小孩兒又垂下腦袋,猶豫了下,才聲若蚊蠅問:“……還來嗎?”
她給不出準確的回答,思忖半晌,只是伸手摸摸小孩兒的後腦杓,碰了碰。小孩兒就那麽直直站在原地,任由她揉兩把,沒什麽反應。
說好了最後一回,但過後還是再去了兩次。
與葉知文無關,不是別人開的口,是她自己要去的。
心裡清楚所謂的同情就是自找沒事,可鬼使神差的,後面仍隻身前往,還是用葉知文當借口,繼續到鎮上送錢,即使宋老太從未接受,總是惡語相向,叫嚷著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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