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折騰了十來分鍾，一夥人才慢悠悠上車，接連離開。車子倏地向前，很快就消失在道路的盡頭，完全融進那一邊的昏黑之中。

　　幾乎隱匿在樹影裡的黑色賓利一直停著，黎洛從頭到尾都坐在位子上，早先亮著的手機被丟在副駕駛座，微信上時不時就有新消息彈出，都是今晚一起小聚的同事發的。

　　很久都緘默無言，她蹦著纖瘦的腰背，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難喻，教人揣摩不透。

　　……

　　.

　　凌晨一點半，跟著朋友饒了一大圈的宋祁於才進小區，坐電梯上樓，指紋解鎖開門，進去。

　　客廳的燈關著，只有拐角處的過道裡散發出微弱的光。

　　黎洛先回家，不知何時到的，早都洗漱完進屋了。

　　宋祁於知趣，換完鞋就輕手輕腳，盡量不吵到裡邊。

　　隔壁房間的門半合上，裡頭有人。經過門口，宋祁於向裡瞧了下，卻一刻沒停留，轉而進自個兒房間。見不到房間裡有燈，以為人都睡了，便簡單收拾兩下，隨後折進自己屋裡。

　　下半夜清淨，整個小區都沉寂空蕩，除了空氣中的灰塵，其余的都歸於低鬱的黑色了。

　　牆的那一面沒有動靜了，這邊床上隆起的一團才動了動，“睡著”的那個翻翻身，往上輕拉被子，對著被簾子嚴實遮住的窗戶。

　　心口無端端就壓著一股氣，不上不下的，積在那裡，如論如何就是下不去，宛若一塊生硬的石頭生生堵在中間，都快讓人喘不過氣。

　　女孩子挨著宋祁於的那個場景偏生在這時浮上腦海，縈繞不散，明明當時都沒太注意細節，現在卻記得很深刻，連宋祁於的細微表情都一清二楚。

　　宋祁於為什麽還和女孩子一塊兒，期間發生了什麽，還有後面坐一車了，又是哪樣的……黎洛老是想著亂七八糟的，思緒深沉。

　　不明白這是怎麽了，也沒把這種感受和今晚的一切連接起來，刻意忽視其中的某些因素，她強行合著雙眼，醞釀睡意，把無聊的雜念甩開，一概不深究。

　　……

　　也不敢去深究。

　　一夜不得安寧。

　　七點多北京的天灰蒙，比往常更陰暗，一副隨時要下雨的架勢。

　　天氣預報顯示今天是陰轉小雨，氣溫開始轉冷了。

　　醒後，宋祁於已經去學校了，雖然這一天不上課，可還是要到那邊學習，以及辦點別的事。

　　出來見不到人，以為那人周天應該不會再外出了，黎洛不習慣地四下看了一圈，直到進廚房打開冰箱準備給自己做個減脂三明治了，才後知後覺對方真不在家，不是還沒起床。空蕩的屋子只有她在，宋祁於都不留條消息，沒說出去做什麽、要多久，亦或還回不回來。

　　慢慢將黃瓜切開，黎洛下意識瞄向手機，但也僅止於此，沒進一步的行動。

　　宋祁於一出去就是大半天，到傍晚時分都不見蹤影，中間始終沒電話。不曉得是沒空知會這邊，還是根本沒那個打算。

　　晚些時候確實下起了雨，但不大，淅淅瀝瀝持續了不到半小時，晃眼就停了。

　　後面倒是遠在江北市的肖老師聯系黎洛，客氣閑聊，關心她們到北京後的生活，還有專門問到宋祁於的現狀。

　　比起同在一個屋簷下過日子的黎洛，在另一個城市的肖老師顯然更了解宋祁於的情況，不僅知道這人最近參加了什麽活動，甚至清楚宋祁於結交了哪些學習上的夥伴。

　　肖老師說：“小於上次講，說是有個什麽國際聯賽，計劃和朋友組隊參加，我當時忙著給學生上課，沒注意聽，她現在準備得怎樣了，要幫忙嗎？”

　　黎洛答不上來，對這個毫不知情，啞然半晌，搪塞道：“應該差不多了，問題不大。”

　　肖老師高興，絮叨講了一大通，提到宋祁於經常寄東西過去，特意交代黎洛下次攔著小孩兒，別再買了。還在讀書的小姑娘能有幾個錢，沒必要那麽破費，有那份心意就行了。

　　黎洛聽著，過一會兒才應下。

　　獨自待家裡無聊，一旦閑下來就比較乏味，電視機裡的節目吵鬧，看得實在心煩，最後還是將其關掉。

　　乾坐著更沒意思，轉而就打開電腦，隨手查看郵件，以此解悶。

　　窗外的風聲時而響起，陣仗挺大，好像能吹塌樓房一樣。停下的雨未曾再下一次，即使整片天空依然灰撲撲的，沒有半抹亮色。

　　用眼久了不舒服，只是靠著椅子歇會兒，結果卻睡了過去。

　　再睜眼房子裡更黑了，伸手不見五指，夜色沉沉壓著，教人難受。

　　黎洛朝門口望望，雙唇緊抿，遲疑不決，等反應過來快十一點了，終究還是理智佔據上風，意識到該給宋祁於打個電話，大晚上的杳無音信，就怕是出了什麽事。

　　不過號碼還沒撥出去，門口就傳來響動。

　　她打住，回頭看著。

　　遲歸的宋祁於抱著一摞書進來，抬手開燈，有些不解地瞧過來。

　　一般這個點黎洛早回房間了，而不是在外邊等著。

　　“還有工作？”宋祁於先入為主，當是還在加班，所以不進去。

　　黎洛斂起視線，把目光放回電腦屏幕上，情緒藏得很深，順著嗯了一聲。

　　宋祁於拿了份夜宵回來，已經吃了部分，明顯是誰請的客，剩下打包了一些。黎洛眼尖，敏銳發現了這一點，猜到回來得這麽晚的原因，卻不追問是和誰出去吃東西了，全當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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