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比較公平,嚴肅警告秦飛揚,光是他一再跟蹤、上門找黎洛這種行為就已經是在法律邊緣橫跳了,也就黎洛以前沒報警,不然高低也是行政拘留加罰款。以後再犯可就沒這麽簡單了,現今是法治社會,威脅他人是絕對不允許的。
不管秦飛揚寫保證書時是否真的悔過,至少這場事端是告一段落了。
送宋祁於到家,黎洛跑了次警察局,處理剩下的後續。黎老師跟著她一同前去,怕節外生枝。
租房裡只有宋祁於和褚教授在,陳厲宇沒空,忙別的了。
宋祁於躺在床上,房間的門大開。褚教授負責留下照顧她,可卻待在外邊客廳裡,一步都不曾踏進裡面。
擱床上一躺就是小半天,宋祁於閑得無聊,看手機累了,又不能下床走走,隻好仰躺著望向天花板。
門外不時傳來聲音,褚教授正滿屋收撿打掃,先是廚房,再是客廳陽台和廁所,緊接著是黎洛的房間,最後才輪到宋祁於這兒。
沒料到褚教授會打掃這間,宋祁於有些意外,不由得繃直了背。
儼然還在氣頭上,褚教授不是很想搭理人,進去了,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走向窗邊,隨後三兩下清掃地面,用吸塵器吸一遍,再拖兩遍。
雙唇翕動,宋祁於先說點什麽,道個歉,最起碼緩解一下僵局,但可惜吸塵器的響動太嘈雜,褚教授又背對著,壓根找不到機會。
清楚褚教授是不願交流,宋祁於有自知之明,過後還是住嘴。
打掃完,褚教授就出去了。
瞧著出門的背影,宋祁於抿抿唇,扯了下被角。
以為褚教授應該不會再進來,宋祁於安生躺著,動也不動。
只是沒過多久,十來分鍾的功夫,對方又進來,開始整理書架。摸不清褚教授的心思,宋祁於自知理虧,衡量一會兒,快要組織好話語了,卻被褚教授搶先。
“她最近是不是經常睡不好,夜裡老是驚醒?”
宋祁於愣了愣,腦子裡空白了半秒鍾,而後回神,勉強坐起來些,遲疑片刻,應道:“前些天是這樣。”
褚教授問:“現在呢?”
突如其來的發問過於直白,有點招架不住,可知道瞞不過,宋祁於如實交代:“稍微好了一點,這兩天還可以。”
從被接到江北市讀書那天起,褚教授就不愛和宋祁於多聊,可能是不喜歡宋祁於,對她懷有成見,也可能是猜到和秦雲可有關,內心深處就不願黎洛那麽做,因此排斥宋祁於的存在,加上褚教授本身就是不健談的性格,像眼下這樣單獨的談話其實少之又少。
有的話難言明,並非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脫口而出,褚教授問了些關於黎洛的近況,全是有的沒的,著實無話講了,一本一本把書放回原位,接著說:“秦家那個女兒出事後,是我和你黎叔到美國接的阿洛,當時她的狀態已經很差了,是學校的老師找的我們……她什麽都不肯講,很長一段時間裡,也不願意接觸外界,老是獨來獨往的。”
宋祁於聽著,不打岔。
也不曉得為什麽要跟她說這些,褚教授緩緩道來,語調溫和:“也是像現在這樣,她晚上一閉眼就做噩夢,睡不踏實,時常大半夜就醒了,也不敢再睡。那會兒我和她爸已經打算讓她轉回國讀書,可是她不答應,我們很擔心,但也沒辦法。她打小就要強,有主見,比較獨立,很多事都不讓我和她爸插手。
“我瞞著她去過江蘇,找了秦飛揚他們,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不過還是沒敢當面問她,怕她再受刺激,面對不了。
“……後來。
“後來她每年清明節都去那邊,回國有空也會去你們那裡。
“她再大點了,我和她爸總想著,可能找個對象,或者結婚多個人分擔,也許會更好一些,可她一直沒那意思。
“接你到江北市上學,我是不同意的,起初就反對,擔心她又會變成當年那樣。我拗不過她,她很堅決,說如果不同意,她就搬出去住。
……
“到北京來,我也是不同意的。
“可惜她早都決定好了的。
“你第一次打電話給我,我就知道她應該是遇到什麽了。
“我們一直都不放心。”
褚教授講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有的宋祁於知道,有的從未聽過。她對黎洛有的,是宋祁於從未在葉知文或是趙志峰那裡體會到的關切,細致入微,可不言於表。
等書全部擺上架,講得差不多了。
講出來猶如了了一樁心事般,停頓半晌,褚教授看一眼宋祁於,定定站了會兒,低聲說:“我們不在的時候,幫我和你黎叔,好好照顧她。”
宋祁於再是一怔,不過反應依舊快,懂個中含義,隨即點點頭,回道:“會的。”
直到褚教授出去,她的背還是繃著,心口跳得有點重。
很不真實的感覺,與預期的大相徑庭。
轉念一深思,也是人之常情而已。
老兩口是高知分子,吃過的鹽比小年輕吃的米還多,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和大風大浪,女兒的性取向根本算不上問題,並非不能接受,比起舒心的生活,只要人是好的,別的都無關緊要。
夫妻倆從未干涉黎洛的選擇,這回依然不例外。
黎洛和黎老師四五點才回家,父女倆應該也在路上談過了,黎老師的臉色比之出門前柔和不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