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慣用的方式,早都了解,宋祁於挺會先發製人, 分明是她先挑開問題, 但三兩句下來, 卻明顯是宋祁於佔了上風。
不過畢竟年齡差擺在那兒, 應變能力還行, 黎洛面容凝重, 不被一再帶著走,還算理智克制。
“現在是我在問你。”她說, 面上沉靜。
宋祁於回道:“我也是在回你。”
“所以?”
“你應該清楚。”
“哪些是我該清楚的?”
“那天我和你……”
“宋祁於!”
還沒說出來就被打斷,宋祁於倒是看得很淡, 心態平穩,沒覺著有啥不能說的, 黎洛相反, 覺察到這人要講什麽, 不讓提及。
識相住嘴, 不至於非得又惹黎洛一回,宋祁於把到嘴邊的話收住,頓了頓,低低改口應了聲。
黎洛隱忍:“不要插科打諢。”
她安生實在,不反駁:“行,知道了。”
黎洛:“別再提那個。”
她答應:“可以。”
“認真點。”
“行。”
“……今天是為了解決問題。”黎洛說,生硬回到正題上,臉色怪怪的。
宋祁於左手觸到冰鎮汽水的罐身,指尖習慣性點了兩下,隨後沾上些許凝結在鋁罐外皮上的冰涼水珠。順著黎洛的意向,她認同,還是中規中矩:“知道。”
黎洛:“想好了再說。”
宋祁於正兒八經,很聽話,這下不繞彎兒了,坦誠說:“想那樣做,就做了,沒有別的原因。”
不接受這樣的答案,黎洛接道:“這不是合理的解釋。”
宋祁於收收手:“那你想要哪種,要我馬上編一個糊弄你?”
“考慮過後果沒有?”
“沒有。”
“這是任性。”
“隨你怎麽講。”
“把這些當什麽了,遊戲?為了好玩?”
“……”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流行,還是怎麽樣?”
“那是你覺得。”
“我沒讓你這麽做。”
“征求了你能同意?”
瞬間又語塞,黎洛從來都是有事講事,依從道理,壓根接不來宋祁於的邏輯和觀念,雙方的為人處事就不同,相差太多,不可能談得攏。
何況那天的事確實沒辦法給出黎洛想要的那種原因,宋祁於也沒打算編借口。
但凡顧忌到眼下的局面,當時就不會有那些事了,後面說再多都是假的。宋祁於要是願意低頭認錯,前兩天就找上黎洛了,而不是等黎洛找自己。
黎洛還沒轉換過來,始終是處在自以為的大人角度上,還把二十歲的宋祁於當成不懂事的小女生。這樣的方法不是每一次都會管用,宋祁於不喜歡,本身就沒將她看成是長輩,更不會真的聽進去這一通無意義的說教。
各自的語氣都有點衝,黎洛忽然間感到似乎自己從未真正認識到對方,十幾年了,在她心裡宋祁於還是最初見過幾次那般,雖然很難相處,但小孩兒本質不壞,有時是比較衝動暴躁,可起碼能坐下來溝通,不是眼下這個大變樣的德行。
面前的這個宋祁於太難交流了,比起當初宋老太剛去世那時候還偏執,道理在她那兒就是一堆虛話,對或錯都不重要,既定的事實和以後也是。
黎洛原本是準備跟她開誠布公地談一次,盡量不吵架,平和一些。她可以不計較宋祁於的所作所為,也可以翻篇,前提是宋祁於應該有正確的認知,搞明白自己的問題在哪兒,而非和她強嘴,模棱兩可的,愈發得寸進尺。
難掩對這人的失望,黎洛險些掛不住臉,神色變了變,勉強穩著心態,不跟宋祁於逞嘴皮子,自知越是理論就越容易掉進這人的話術裡,說不過對方。
斟酌了片刻,盡可能溫和一些,黎洛緩了緩,轉而問:“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
宋祁於不解:“哪樣?”
“上次……”有點難張嘴,黎洛停頓須臾,又改口,“你之前不是說,喜歡男生,現在是怎麽回事。”
宋祁於擰眉,當面推翻自己講過的話:“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個?”
黎洛抬眼,與其對視,提醒:“……喝酒那次。”
宋祁於還記得,卻是不承認這一點:“我沒這麽講過,那不一樣。”
“不是一個意思?”
“不是。”
“那算什麽?”
“就是字面上那樣。”
黎洛都快氣笑了:“我不明白,你再說說,我哪裡理解錯了。”
宋祁於回道:“我只是說,我不是同性戀。”
黎洛:“然後?”
宋祁於:“也沒說一定就是異性戀。”
倒是挺會咬文嚼字,有夠理直氣壯。
確實,從來都沒講過一定喜歡男生這類的話,但聽在耳朵裡,可就是沒什麽差別,不是同性戀對應的基本就是異性戀。
不慣著對方,黎洛直接說:“那個時候有這種想法的,高中那幾年,還是最近?”
宋祁於實誠,說:“不知道。”
黎洛不信:“總得有個起頭的節點。”
宋祁於說:“不清楚,反正就是這樣。”
“最近才有的,還是在江北市那段時間,或者以前就是。”
“這個很重要?”
“嗯。”
“哪裡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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