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黎洛沒空待家裡, 僅僅抽時間回來送這些。這都吃過晚飯有兩三個小時了,阿姨將飯菜都收起來放冰箱裡,以免天氣大了會壞。
“黎小姐真好,還專門回這裡一趟,都跟她講了,讓別擔心,她還是不放心,非要買這麽一大堆。”阿姨感慨,顯然是想偏了,挺會為雇主找理由,碎碎念念的。
宋祁於不搭腔,走到過道口那裡,往黎洛房間瞧了瞧——門還是半掩著,與先前一樣,黎洛真就是順路進來,估計都沒待上三分鍾。宋祁於唇角微動,一隻手稍稍撐著牆壁,臉色微凝重,目光逐漸變得晦暗,帶著不清不楚的情緒。
一會兒,不死心地推開門,乾站在那裡。
阿姨在客廳裡走動,懶得管這邊的動靜。落地窗外的夜風往這兒吹,溫和而輕柔,一陣接一陣,宋祁於緩慢抬抬眼皮子,放在門把上的指節收緊,愈發用力。
晚上這邊依然只有一個人,護工十點前就走了,宋祁於坐沙發上等到凌晨,過後還是進房間躺著。
很晚了都沒睡,不知道哪個時候才合上眼,到下半夜意識昏沉迷糊,朦朧間聽見了響動。
宋祁於覺淺,一下子就醒了,當是黎洛進來了,還轉身朝外看了看。但可惜不是,只不過是過道裡傳來的響動,這層樓有人下夜班才回家,邊走路邊大聲接電話。
後面就沒怎睡沉穩了,到清早都時眠時醒的,沒能有個舒心的好覺。
熬夜的下場就是第二天整個人都蔫了,整個人很頹廢,提不起勁兒,一上午都沒精打采。
這人眼下的青黑挺明顯,比那些連續熬夜的看起來還嚴重,她穿的衣服還是昨天那身,沒洗澡也沒換過,著實不修邊幅,雙唇也泛著淺淡的白,沒什麽血色,連眼球裡的血絲都有點嚇人。
照舊是程成最先上來,冷不丁見到她這幅尊容,小男生腦袋發懵,還以為這是遇上了啥事。
“宋老師,你怎了,生病了嗎?”程成問。
宋祁於否認,嗓音有點低:“沒。”
而後拿出昨天備的課就要開講,倒是負責,再如何都沒忘了正事。
“你昨晚沒睡覺嗎,氣色好差。”
“嗯。”
“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不是。”
程成不敢讓她繼續上課,心裡打鼓,一再詢問,衡量一番斟酌著說:“你要不先歇會兒,補習也不急,反正時間還早,咱們下午或者明天上課也行。”
宋祁於不囉嗦,沒心思解釋,把書本攤開,隨便拿起一支筆就開工。
程成拗不過,不好多問,遲疑不決地張張嘴,終究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吞下去。小男生有眼力見,看出宋祁於這是心情極差,想了想便住嘴了,不該深究的一句沒問,不多嘴。
遲一點,手機亮屏,有消息彈出來。
可不是黎洛發的,而是陳厲宇。
遠在江北市的陳厲宇絲毫不了解這邊的情況,也摻和不了這些,陳厲宇發了個取貨碼過來,單聊宋祁於:「給你們寄的包裹,有點沉,有空拿一下。」
宋祁於漫不經心瞥了瞥,置之不理。
陳厲宇過一會兒又發:「裡面有褚教授專門給你們買的乾貨,還有茶葉,都是雜七雜八的玩意兒。」
是上次黎洛找家裡讓寄的東西,乾貨是買來給宋祁於補身體的,茶葉送禮用,別的則是這邊能用上的一些舊物件,之前到這邊沒拿上,也不想費力買新的,所以特地讓家裡寄到北京。
這個本該是黎老師在經手,但正好寄東西那天陳厲宇去了趟老兩口那裡,於是順帶就代勞了。陳厲宇知道黎洛這陣子忙,必然沒時間收件,便不見外地填了宋祁於這個宅家閑人的號碼,使喚她幫忙跑腿。
看著手機幾秒鍾,宋祁於不回,可晚些時候等快件送到小區了,還是打電話讓站點把東西送上樓。
薛時義這時上來,順手幫忙。
見房子裡只有三個人,他回頭瞧了眼宋祁於,無意隨口提起:“你洛姨呢,好幾天都沒見到她了。”
宋祁於聽而不聞,沉默以對。
夏夜的炎熱漸漸加重,這天的氣溫比之前一天持續升高。
不出意外,夜裡這邊還是冷清安靜,護工阿姨提前下班,程成走得也早,只有薛時義過了八點才離開。
房子裡黑沉,大晚上烏漆漆的。
……
研究所那邊。
這兩天確實加班,黎洛一直待在實驗室,守這兒當監督。
同事們熬不住,昨兒奮戰了一天,今晚上還留下的僅有幾個。一名男同事進來,問了黎洛一些問題,跟著看了看。
“你也回去歇會兒,剩下的讓曉雲他們看著,稍微緩口氣先。”男同事說。
黎洛輕聲應下,卻不照做。
在這裡忙到凌晨,直到眼都睜不開了才靠在椅子上休息十幾分鍾,差不多了再到外面大門口取線上下單的夜宵。
夜裡的潮熱席卷蔓延,空氣裡都充斥著一股子燥意。黎洛隻身出去,走在樹影底下。
高強度的工作使人疲憊,很累。快到大門了,隨意往遠處掃視一圈,她也沒太在意附近,直至走近……
十幾米遠的保安室外邊,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黎洛頓住,停下步子,不往前走了。
雙方四目相對,隔著濃鬱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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