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著說起話來,老陳連忙往前走了幾步,好聽清楚,她把兩個後輩那點子心思看在眼裡,作為過來人,卻也知道小年輕還有很多路要走,先不說遲奕之的職業問題,葉祇靈這人本身就是個謎,她甚少說起自己的事情,也算是玄門中名門子弟,卻又說自己無幫無派,自由之身。
越是這麽說,恐怕越不自由。老陳對這點深有體會,她何嘗不是“自由”之人。
廚房裡聲音是刻意壓低的,怕吵醒她一般,葉祇靈一口吃掉手裡剩下的饅頭片說:“真的不油膩,好吃!”
“對吧,饅頭片過過水再裹蛋液,炸的時候不吸油。我爸偷偷教我的,媽媽不讓我們吃剩飯剩菜,說怕亞硝酸鹽。但我和阿星都喜歡炸隔夜的饅頭片。”遲奕之常年控制飲食,嘴巴和螞蟻似的,一口下去饅頭肉眼見不到少了,葉祇靈吃完半片的功夫,她才吃了四分之一。
“嗯。”葉祇靈拿出盤子,放在灶台邊,遲奕之把饅頭片都撈上來,又問:“要不要撒芝麻?”
葉祇靈說:“好呀。”
裡面一下子沒聲了,老陳又往門邊靠了靠,背靠著牆,邊上就是廚房門,門裡面的燈光打出來在地上畫了一個框,葉祇靈和遲奕之的影子在框中疊在一起,老陳咬了咬牙,一邊有點氣遲奕之沒把自己職業生涯當回事,一邊又想發出單身狗汪汪的叫聲。
結果裡面傳出遲奕之的一聲“對不起”。
老陳又豎起耳朵,心裡瞬間被點燃怒火,葉祇靈憑什麽讓我們奕之說對不起!不就是長得好看還會捉鬼嗎!
“我是不是不應該在你面前提父母……”遲奕之的聲音小心翼翼的。
“沒有,我沒有不開心,你不要介意,我很喜歡聽你說這些,雖然我不能在父母身邊長大,但我知道他們為了我竭盡全力了。”
裡面又沒聲了,看影子人還少了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疊起來了,老陳急得跺腳,冒險挪了兩步,想探頭看看,頭剛伸出去,耳邊好大的哐當一聲,嚇得她差點跳起來。
老陳一看,葉祇靈無辜地站在灶台前面,而遲奕之一手拿著一個大鐵碗,一手鍋鏟,剛剛巨大的哐當聲就是她製造的。
“小祖宗,形象管理。”老陳把碗和鍋鏟接過來放在灶台上。
遲奕之才不管她說什麽,直接問她“你在幹嘛?把我倆嚇到了,在自己家做賊?”
老陳左右四顧,看到葉祇靈一手護著剛出爐炸的金燦燦的饅頭片,伸手過去想抓一塊。結果剛摸到就被燙了,哎呦一聲作罷:“餓得不行,來找吃的,看你們氣氛挺好的,就不好意思進來。”
“下次可不準偷聽了,不然把你耳朵裹上蛋液炸至金黃喂狗。”遲奕之佯怒,朝她呲了呲虎牙。
“遵命!”老陳忙不迭點頭。
三人在灶台前把饅頭片解決了,酥脆的饅頭片咬起來有哢滋哢滋的聲音,面和蛋的香味被油激發出來,但是饅頭片本身並沒有吸收太多油,中間熱乎乎軟軟的,還有點奶香,連吃兩片的老陳覺得自己還能吃一筐。
饅頭吃完,老陳還是餓,在廚房翻了一圈,找到兩包過期一個月的泡麵,和葉祇靈一人一包泡了吃,遲奕之要工作了,怕長痘不敢吃,選擇自己先去睡覺。
第二天難得的這個四合院沒人早起,一直到日上三竿有人按門鈴。
一輛漂亮的白色商務車停在四合院門口,宴遇之今天一身風衣,乾瘦的手臂夾著一把傘,長發披在腦後,一副墨鏡遮了半張臉,看不見表情,不說話的時候,就是一副不愛理人的樣子,頗像某些警匪片裡面叼煙鬥帶金鏈,一揮手小弟就會衝上去幹架的大佬。
宴遇之從後坐下來,又伸手接了個比她年輕不少的漂亮女人,這人比宴遇之矮一些,看起來有些嚴肅,下車前取下細框眼鏡合上了電腦,可以看出一路都在工作,妝容很精致,從氣質上看,你很難想象這兩人是怎麽混到一起的,更何況漂亮女人下來後還替宴遇之整了整頭髮。
她問宴遇之:“祇靈一直住這邊了?”
“對啊,小朋友替人乾活抵了房租。”
“她的生活費應該夠租房子的。”女人皺眉。
宴遇之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地攤攤手,也沒想瞞著:“我有個朋友江湖救急就找她借了一點點……幫她忙前忙後,她願意感激我的。這家夥長大了,沒小時候那麽木,會講價了,一身本事不會缺錢用的。”
“以後我還是直接打給她,女孩子在外面念書花銷很多的。你那些朋友從來就有借無還,你別欺負祇靈聽話。”
“別啊,她只是你的小師侄,但我是你最親愛的老婆啊!鬱冬冬……”宴遇之本領通天,玄門裡誰都要怵三分,偏偏是個算不清錢的,為人義氣又大手大腳,年輕的時候帶多少出門都不妨礙她沒兩天就吃不上飯,到現在乾脆賴在老婆身邊吃軟飯,去哪都黏在一起。
“……別這麽叫我。”鬱冬即便嫌棄,語氣也是溫和的。她是宴遇之師父的孫女,也拜在門下,是師兄妹裡面最小的,葉祇靈見了她要叫一聲小師叔。
不過雖然出身玄門世家,鬱冬卻沒有半點天賦,最基本的方術都學不會,只能練些外家功夫,是以涯煙子的名號還是被宴遇之繼承了。鬱冬和宴遇之差了十三歲,今年不過二十九。當初她們裹在鬱家新老交替的漩渦裡,也有一番波瀾壯闊的故事,不過此時那些故事已經平靜了,只剩膩膩歪歪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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