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遇之今天起了個大早就為了監視葉祇靈, 急匆匆出門外衣都沒有穿,鬱冬發現之後立刻送來了。
“這麽早你們倆吃過了嗎?去吃個早餐?”鬱冬看向葉祇靈, ·。
葉祇靈不自覺地回避了小師叔關切的眼神, 她的事並不是宴遇之一句“天才”就可以了結的, 況且亦家雖然名義上是涯煙子宴遇之為首,實際上處理事物的都是小師叔鬱冬。
“走吧,先吃東西。”宴遇之點頭。
“等等。”葉祇靈叫住兩位長輩,她怕這一動她就再也沒有勇氣和鬱冬說了。
“怎麽了?處罰的事情你放心, 再過半年事情淡了, 我會再處理的。別理陳家那個傻子。”鬱冬說。
“不是這件事,是我的事情。”
鬱冬點點頭,便沒有叫司機,上車關了門, 聽葉祇靈說話。
事情要從十五年前海林市郊區的一場大火說起。這場火災在玄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只因為它被認為是樓家上一任家主生前最後一卦的應驗:麒麟血屠城, 災星落海林。
火災的起源地是海林郊外的蜉蝣觀。
那一年葉祇靈七歲,被遺棄在蜉蝣觀門口兩年了。她被遺棄只因為天生命硬克親人, 父母雙親本來還不信那江湖術士的話,結果葉祇靈越來越大, 兩人身體就越來越差, 一開始只是頭暈心慌,到後面時常無故喀血、暈倒, 去醫院卻無論如何都檢查不出原因,而且只要葉祇靈一摔倒或者生病,她自己會很快痊愈,而父母就愈加衰弱,實在是由不得他們不信。
但為人父母怎麽可能輕易舍得孩子,硬是扛了五年,直到葉母再次懷孕,十月後生產大出血,父親連夜將葉祇靈丟到了蜉蝣觀門口,自己匆匆離開。
葉祇靈記得那天晚上天色很好,滿天都是漂亮的星星,父親說等她數完了星星就來接她,葉祇靈很聰明,她知道星星是數不清的,但是有一個辦法,等天亮了,天上就只有太陽一顆星星了。
所以她睜著眼睛從凌晨等到破曉,又從破曉等到東方泛起魚肚白,觀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
足矣道長記得那天的情形,他慣常早起,即便是夏天,山裡清晨也冷得刺骨。他一出門就看到一個小女孩穿著短衣短褲,乖巧地坐在台階上,小小一個,還沒有柱礎大,凍得發抖在打噴嚏,手裡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巾,將自己擦得乾乾淨淨才和人打招呼:“道長好,可以請你把我留下來嗎?”
即便烏黑的眼睛裡藏滿了害怕,小小的人兒沒有哭也沒有鬧。
“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足矣蹲下來和她說。
“我不能回家,有個道長說我是災星,回家爸爸媽媽和弟弟都會死。”小女孩像個禮貌的小木偶一樣說出了這句話。而足矣心裡大驚,因為樓家家主生前最後一卦玄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聽到“災星”二字,足矣雙手捏住小孩的肩膀:“誰說的你是災星?”
小女孩沒說話,跑出去撿了一塊尖石頭,在自己額頭上磕了一下,血一下滲出來,滋啦一下起了火苗,然後那個傷口竟然立刻就愈合如初了。
“爸爸說是一個胡須卷卷的道長,以前他們不信,但是媽媽要生弟弟,很危險,是我害的,所以我不能回家了。那個道長還給了我一條紅繩,爸媽給我串了珠子。”葉祇靈舉起小手。
足矣看那條紅繩,已經被編起來,串了四顆珠子,分別寫著“平安喜樂”四個字。這種紅繩上一般有製作者的少許血液,足矣以此為靈媒,確認了當初說葉祇靈是災星的人正是樓家上任家主。他馬上將孩子抱起來,捂住她的小手,帶進了自己房間,替她換了一根紅繩,將四顆玉石還串回去,然後叮囑道:“你記住,從今以後不能和任何人提起災星的兩個字,你現在是我的掛名徒弟。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蹬著眼睛,搖了搖頭。
足矣意識到,恐怕是那對父母早就準備遺棄這個小孩,所以教她不要提起父母姓氏,可憐這孩子小小年紀,卻這麽乖巧。
“你以後就叫葉祇靈。”足矣摸了摸她的腦袋,他早年間出入鬼市,博覽群書,猜測葉祇靈這恐怕是古書記載的麒麟血脈的詛咒,麒麟與人本不能通婚有後,否則生下來的怪物都危險異常,這麽多代過去了,這孩子恐怕是返祖了。
足矣並不是什麽大善人,早年間雖然強橫卻貪財無德,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直到年屆四十,得一幼子,僅僅出生三天就夭折,才痛改前非,寄居在蜉蝣觀苦修,後來機緣巧合,被亦家收入門下。如果是個玄門正義之士,恐怕還不敢收留葉祇靈,偏偏足矣是刀劍舔過血的亡命之徒,看她乖巧可憐動了惻隱之心。
一開始足矣並沒有覺得葉祇靈有多可怕,他見葉祇靈從來不和別的小孩玩耍,還勸過幾句,只是沒想到葉祇靈因為離開了父母親人,無人能克,這血液的詛咒似乎越來越厲害了,流血的話,火勢越來越不可控,到後來,連足矣也不敢勸了。
五六歲的小孩子,每天像個洋娃娃一樣坐著,不敢跑也不敢跳,足矣看得心酸。
預言終於在葉祇靈七歲那年應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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