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祇靈的手變得黏黏濕濕的,像一灘爛泥一般往下墜,遲奕之猛地後退,才發現碰在自己嘴唇上面的是自己的兩根手指,前排傳來的英語單詞聲,也變成了一種奇怪的吟誦——
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吃,吃一隻,吃兩隻,吃三隻。
嘎吱,嘎吱,取骨髓。
一醃,二烤,香噴噴。
一字一頓的,這個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洞穴裡面,遲奕之看到,自己剛才坐的位置旁邊,躺著一具白骨,她顧不得那些聲音從哪裡傳來,一種極大的恐懼像蛇一樣緊緊纏住她的心臟——如果那是葉祇靈。
她顧不上確認聲音的來源,撲向那具白骨,可是她沒辦法確認這是誰她抖著手不敢碰那具骨頭,腦子裡只有一片空白。
“你怎麽哭了呀?”讀書聲停了,李尹抱著一本筆記本,來到遲奕之身邊問她。這個洞頂上有缺口,所以陽光能夠透進來,明亮無比,照得李尹乾枯白皙的臉頰有些瘮人。
遲奕之抱著全是雞皮疙瘩的手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明白自己沒有死,此時應該是在昨天掉下來的洞底,而李尹還在,說明她是能夠出去的。
“你也認識樓姐姐嗎?不要哭,她雖然變成這樣了,但是偶爾也會活過來。”李尹用安慰的聲音說著更加恐怖的事情。
“樓姐姐是誰??”遲奕之著急地追問,她隻想確認這人並不是葉祇靈,至於白骨活過來跳廣場舞,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樓為霜姐姐呀,她可好了,時不時來看我,給我帶吃的,還把她的學習筆記給了我。”李尹寶貝地捧著手中的筆記本:“你別告訴別人哦,樓姐姐說,我只能告訴同校同學這件事,別人都不能說。”
遲奕之皺眉,樓為霜她並不認識,但是她記得當時在貴市的橋上引開樓家眾人,救了她和葉祇靈的小貓蛋黃,身體裡有兩個靈魂,其中一個就是樓為霜,而且很多年前將她救出樓家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也是樓為霜。
鬱南說過,樓為霜曾經是樓家的天才,最有希望的繼承人,卻年紀輕輕不明不白地死了,難不成她因為救人出去,被當成樓家的叛徒,被人害死了丟在深山老林?那為什麽樓安沒有死呢?
遲奕之思索一番,又問李尹:“樓姐姐有沒有說過自己為什麽變成這樣?”
“說過,唉。”李尹歎氣。
“怎麽了?”
“她說自己是因為挑食餓死的。”李尹說。
“餓死的?”
“她說,家裡的羊肉有股膻味,她不肯吃了,就被趕出來,餓死了。”
“你最近一次見到樓姐姐復活是什麽時候?你知道日子嗎?誰給你送飯的?你吃什麽?”遲奕之有些猜到樓家到底在幹什麽勾當,當年又發生了什麽了,她急切地想驗證自己的猜測,問題像連珠炮一樣衝出來,李尹呆呆愣愣的,似乎完全沒有理解她的意思。
“我在……飯堂吃飯……”李尹領著遲奕之到一個飯堂窗口似的洞口,它只有兩巴掌大小,是個和外面相通的坡道,此時正好一隻山鷹飛過,往洞裡扔了幾個野果子。
李尹拿起來,吹了吹,又在衣服上擦了擦:“來,課間餐。”
遲奕之接過果子,有些不敢吃,接過來揣在兜裡:“樓姐姐什麽時候復活,我留給她吃。”遲奕之一邊問,一邊心裡盤算著,既然這是樓為霜逃難的地方,那一定是安全的,那隻小貓蛋黃不知道去了哪裡,李尹說不定就是她安排來指路的,那個筆記本也一定大有用處。
“她好久沒來了,上次說,也許不來了。”李尹有些低落。
“沒事,我陪你,不過我沒有課本和筆記本了,你的能不能借我補補?”遲奕之問。
提到課本,李尹極其緊張得把本子抱在懷裡,警惕地看著遲奕之:“你想搶本子,你是壞人,我不給你,樓姐姐說要本子的都是壞人。”
遲奕之聽她這麽說,有些著急起來,伸手去拿那個本子,誰知李尹突然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吼聲,眼珠暴突:“別過來,你過來就把它吃掉。”
“我不要,我不要本子,你別急,你別急。”遲奕之連忙安慰到。
強取本子不成,遲奕之又自己探尋了一圈洞裡面,發現這個洞就是個天然的監獄,有水從岩石裡面滲出來,有懸空的小坑洞當廁所,就是沒有出口。可是李尹昨晚不是出去了嗎?不然她也不會進來,於是她又嘗試和李尹溝通:“你昨晚怎麽出去的?怎麽找到我的?”
李尹暴突的眼球還沒縮回去,聽她問話,呆呆愣愣的:“我沒有出去,我一直在學校複習。”
遲奕之歎了口氣,找了個遠離李尹和白骨的地方坐下,翻了翻自己的包,找到了壓縮餅乾和水,補充了一些能量,她才吃了兩口,突然發現有一道不可忽視的目光看向了她,抬頭一看,是李尹在牆角看著她的餅乾咽口水。
李尹作為一個人類,靠著動物投喂的東西過活的話,自然是吃不飽也吃不好的,餅乾對她來說當然是巨大的誘惑。發現了這一點的遲奕之,開始循循善誘:“要不,的筆記本給我看看,我不碰,我給你吃餅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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