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才覺得遊紓俞的棘手之處。那就是自己只要一看到她哭,就毫無辦法。
一周前,覺得心動,想繼續的那個晚上如此。
一周後,已經分手的現在,竟也是這樣。
“沒有。”遊紓俞看著自己的手被妥帖包裹住,眼睛更熱。
可是今天已經哭得太多,她不想讓冉尋厭煩。
壓下語氣裡的波瀾,她埋著頭,輕聲開口:“沒關系,不用關心我。我……就是想再看看你。”
後半句聲音無限趨輕。
讓這個不太真實的夢,做得更久一點。
“現在我進來了。”冉尋拉著她坐在身邊。
“遊老師可以隨意一點、誠懇一點,告訴我這些天發生了什麽事嗎?”
闖進鼻息裡的生動鮮活的梔子香氣,真切存在的柔軟軀體。
冉尋的掌心細膩溫暖,牽著她的手,語氣轉柔。
遊紓俞克制不住自己,旋身,匆匆環緊冉尋的腰。
將一腔惶然與無措情緒,以及最不想讓人看到的軟肋都毫無保留地袒露。
“我……我想你。”
上次聽到還是在女人的醉酒狀態下,隔著手機,以及搬家後的遙遠距離。
這一次清醒著說出口,內容不變,不知怎麽,反倒更讓人鼻尖酸澀。
“我離不開你,冉尋。”遊紓俞的聲音輕極,混著濃重鼻音,又有像抓不住對方的恐慌。
情緒崩潰,壓不住嗓音顫抖,“但是……也追不上你。”
六年前如此,華國與德國,隔著千山遠洋,去一次便耗盡心力;六年後竟也這樣,同在華國,前夜曖昧糾纏,一夜間卻音訊全無。
“你、你之前說過的。”遊紓俞輕吸氣,“說只要讓你發現更多秘密,就可以延續親密關系,還算數嗎。”
冉尋不知道該怎麽回。
她們之間已經沒有半點關系了,是那麽多因素綜合的,由她親手裁定的,看上去最好的結局。
可聽見遊紓俞的問話後,竟荒謬地想答“作數”。
“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擅長回絕別人。”遊紓俞抬起浸透水霧的冷秀眸子,話音克制。
“所以,算不算數都沒事。冉尋,你問什麽,我都可以誠實回答,這樣好不好?”
冉尋用指腹揩她眼角,轉了話題,柔聲哄:
“別哭了,遊老師。”
這份善解人意,反倒更讓她難受。
但又的的確確是個難得的切入口,或者說,是她們之間這一團亂麻解開的關鍵。
冉尋把扎在心底最隱秘的那根刺拔出來,“你是直女嗎?那個晚上的相親,為什麽……”
話未說完,尾音已經消散。
遊紓俞撐起身子,閉上眼,輕輕親吻她嘴角。
“我不是。”她視線因淚水遮擋,透出幾分迷蒙,但話音卻清晰篤定。
“初中時存疑自己的取向,但高中已經確定了。”
“比起男人,更喜歡女人。這一生,絕對不會和異性親密並結婚。”
“關於相親,因為不想讓家裡人,也是最近的親人擔心。”遊紓俞視線低垂。
“她……從前對我很好,也希望我能有好歸宿,畢竟已經年紀不小了。”
“明白了。”冉尋撫摸她順滑的長發。
指尖停頓片刻,做了剛才在門口時想做的事,替遊紓俞整理好耳邊發絲。
想讓話題不再那麽沉重,她翹唇,笑著開口:“二十八就年紀大,是老女人了麽?那我二十六,算是小老女人了,好難過。”
遊紓俞被逗笑,緊抿的唇線有松動傾向。
耳廓也隨著冉尋的動作,發起燒來。
“還想問什麽嗎?”聲音放輕,藏著隱隱希冀。
冉尋摟著她,“親人是指姐姐嗎?之前我們在一起的那幾個月,為什麽沒聽你提起過呢?”
話出口,覺得有點好笑,也認為答案不言自明。
六年前的那些日子,她充當遊紓俞“秘密情人”的時候,本就對女人的事心中無數。
遊紓俞藏得太深也太謹慎,素來嚴禁她靠近。
冉尋除了知道那一丁點她們共同生活時推導出的習慣外,對對方的家境、家庭成員、以往經歷都一無所知。
“是。”遊紓俞對這個問題沉默許久。
“不告訴你,不是因為想瞞你。我們在一起第五個月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還有姐姐。”
這之後,距分手只剩一個月。
她們那時候已經吵架頻頻,就算再想說,也只會顯得奇怪。
冉尋頷首。
心裡積攢的,有關當年的疑問越來越多,但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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