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尋的身邊都坐滿了,紅卷發異國女孩親昵倚在她肩頭熟睡。
再旁邊是她親密的朋友,嬉笑怒罵,氣氛融洽。
遊紓俞只能坐在很偏的角落。
包廂裡的氣氛很快由停滯轉為熱絡。
有人感歎大學教授竟然也能被冉尋請過來,有人起哄提問,她們之間是怎麽認識的。
冉尋沒再喝那杯橙汁。
她怕喝了甜的,總會心軟,再度吐露甜言蜜語。這此時已悖她本心。
視線掠過遊紓俞,笑意盈盈,答:“讓你們失望了,並沒什麽特別。”
仿佛這才是她們今夜第一次照面,她極其自然地向女人求證,口吻禮貌官方:
“就是普通朋友關系。對吧,遊教授?”
第42章
遊紓俞看見冉尋唇邊一抹禮節性微笑, 淡到近乎可以忽略。
喉嚨像被浸水棉花堵住。
只有一周多沒見,但她竟覺得冉尋遙遠且陌生。
對方不再有狡黠可愛、專屬於她的小細節,被朋友簇擁, 姿態得體,面對她時平靜無瀾。
醉得厲害,以至於頭腦混沌, 與冉尋對視時,思緒纏成一團亂麻。
冉尋視線短暫停留在她身上,像是對說話對象的禮貌,但只不過一兩秒就挪開。
偏頭回應身邊朋友, 說了她聽不清的其他話, 在揚唇笑。
不是的。
遊紓俞喃聲開口,但是聲音太小,連自己都聽不見。
不是朋友。
從前的那六個月, 她們之間明明有那麽多浪漫的事,不是朋友二字可以概括的。
可耳邊已經滿是亂糟糟的起哄聲。
包廂裡的陌生男女應和著, 說她們職業與生活都毫無交集,而且冉尋又出國六年,怎麽可能特殊。
頭腦早被酒精麻痹,此時卻凌遲般逐漸蔓延鈍疼。
遊紓俞又看了冉尋好一會,才垂眼。
低聲應一句:“嗯,是朋友。”
她不願讓冉尋為難。
從冉尋回國後的不經意偶遇,她忍著難堪與自我唾棄, 已經做出那麽多出格可笑的事。
她害怕冉尋厭惡她一次次的糾纏。
沒人再關注遊紓俞的回答。
她這邊的方向就此冷清下來, 掀不起任何能引人注意的水花。
身邊的人都不熟悉, 遊紓俞將自己蜷起,在熱鬧中充當陪襯。
她在想, 是不是第二天醒來,就會發現今晚經歷的,只不過是她習以為常的某個噩夢而已。
她恐懼像噩夢中那樣,被冉尋漠視、躲避,甚至奚落。
但現在噩夢成了真實。
冉尋將她歸於“朋友”,不願意朝她回頭,連再耐心一點的對待都不願意給。
所有言行都在勸她知難而退。
曾經也是特殊的,那時冉尋還願意和她在一起,用熱忱一點點融化她刻意營造的疏遠。
讓她每晚的失眠不再鋪陳灰調,輾轉反側間都充斥甜蜜氣息。
現在冉尋離開了,重逢後的親昵與即將失而復得的欣喜即刻破碎,又落入一個循環冷冬。
冉尋不願再消耗自己,融化一座像她這樣無規律複凍的冰山。
遊紓俞又看了冉尋好一陣。
可冉尋再沒有和她有目光交集。
頭腦混沌,她剛才抿了一口酒,不知道後勁竟那麽大,從未體會過的醉意席卷了她。
不知什麽時候,墨色長裙泅出一點陰影。
遊紓俞才意識到,自己在哭。
她眼睫低垂,借由包廂陰影,將自己安靜隱藏,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
耳邊喧囂不堪,還是有人注意到她的窘態。
身邊的人那麽友善,遞給她紙巾,問她還需要什麽。
遊紓俞禮貌說不用,她只是個不速之客,卻發覺裙子上的陰影蔓延。
觸了觸臉,一片冷濕。
她只是在想,如果此時坐在她身邊的是冉尋就好了。
或許會輕柔拭去她眼角的淚痕,為了逗她,抵在她耳邊說些沒大沒小、沒羞沒臊的話。
如果沒有旁人,還會主動將言語變成實踐,呼吸交疊,用唇啄去她的淚滴。
笑著說一句:“鹹的,不過現在變甜了。”
遊紓俞握著紙巾,額頭髮熱,但是指尖很冷。
但現在冉尋不願意再坐下來聽她說任何話。
她們重新變回處處設防的陌生人,連言辭都無法由衷。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一個小時,或者更久,身邊的人陸續離場,包廂裡氣氛漸歇。
她聽見耳邊有腳步聲。
冉尋和她不了解的異國女孩並肩離席,就要路過她這邊,與她擦身而過。
遊紓俞倚在屬於自己的座位裡,低垂頭。
眼眶溫熱,她側身,攥住指節,不聲不響。
有人在她身邊停住了。
和冉尋一起離開的人竊竊低語,擔憂地問“怎麽哭了”、“是不是喝醉了”。
“還好嗎?”冉尋出聲問她一句,嗓音罕見地回溫。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