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這麽輕易就從藕斷絲連、盤根錯節的扭曲關系退出嗎?遊紓俞並不確定。
她隻想保護冉尋, 讓冉尋不再遭受她不該承受的後果。
遊家的勢力隻局限在嘉平京圈一隅,斷絕關系是破解局面的一個切口。
這之後, 她願意拋棄現有的一切,隨冉尋去嘉平外的任何地方。
就算變更工作,打亂計劃,周遭都是陌生動蕩,也沒什麽。
回去找冉尋時,對方還在遠處。
正倚在醫院走廊的白牆邊,身長腰細,手中握著隨身攜帶的鋼琴擺件。
看見遊紓俞來,彎著眼朝她招手,全然不像個剛經歷嚴峻事故的病人。
遊紓俞整理好情緒,走上前,很快被冉尋挽住手臂。
對方瞧出她心情失落,耳邊倏地闖進幾聲悅耳清泠的琴音。
前調是她熟悉的《卡農》,後續則揉了俏皮的變奏音。
節奏竟和冉尋在她耳邊的輕柔低語相契合,好像鋼琴說了話。
“紓紓,和我回家好不好?”
…
遊紓俞開車帶冉尋回月亮灣。
行車謹慎,把持方向盤的指骨竟透出白,下唇被咬了又咬,模樣讓冉尋既心疼又懊惱。
她不希望女人辛苦工作一日,等來的不是期待的約會,而是一場誰也沒預料到的意外。
車內空氣凝重,冉尋試圖讓氣氛松快些。
“你剛才讓我等等,是去做什麽了?雖然時間不長,但我猜了好多種可能性。”
她掰手指,“想著遊老師該不會是為了讓我換換心情,去買夜宵給我吃了?或者想替我討公道,和辦案人員交涉去了。”
遊紓俞答:“是去見了個人。”
她不願意再透露更多有關遊盈的事,剛才做了決定後,一切已有論斷。
冉尋從不知曉這其中的關聯,她也再不想讓冉尋卷入其中,再受傷。
心中的愧疚淹沒了她,連答冉尋的話,心髒都像被揉弄擠壓,喉嚨酸澀。
冉尋尾音上挑,嗯了一聲,問題很不正經,“為我爭取到百萬賠償款了嗎?我得賠林姣,而且,最好剩下的還能包養遊老師一輩子。”
遊紓俞總算有了些情緒浮動,等紅燈時,眼睫垂斂。
她很想說一句,“我養你。”
冉尋似乎總有讓身邊人心情晴朗起來的秘技,像一隻黏人的小狗貓,用頭頂她的手,用柔軟順滑的卷絨毛蹭她。
還差一條街就駛入小區,遊紓俞立在車窗前的手機這時忽然亮起。
消息聲接連響起,刷得極快。
遊紓俞呼吸一滯。她看見了屏幕上浮現的備注,是遊盈。
迅速將手機抽走,隱在黑暗中關機。
她不知冉尋有沒有看見,只是駛過十字路口後,良久,對方才又說話。
語氣仍舊是帶笑的,叫人聽不出端倪。
“遮遮掩掩,是不是背著我有其他人啦?”
遊紓俞不答話。
車駛到月亮灣,她接過冉尋手裡的鑰匙開門。
剛進玄關,就摟著冉尋堵在牆角。
將發絲別到耳後,仰頭,拋掉一切掩飾,迫切地親吻她。
像在釋放今晚的一切情緒。
懼怕、自責,如履薄冰,最終失而復得。
冉尋沒有防備,外加有意縱容,很快就讓遊紓俞捉到空處,佔據主導,將氧氣一絲絲剝離。
遊紓俞輕喘著,玻璃般的眸子攏上霧氣。
埋在她鎖骨處,胸口起伏,還是沒能壓住話音中的哽咽,“……冉尋,我好害怕。”
直到真切邁進冉尋家,緊繃到極點的心才舒展放松。
得知意外發生後,沒見到冉尋的每分每秒,都讓她如墜冰窟。
如同又回到從前。路途漫長看不見尾,她終究沒能趕上,也托不住那道墜落身影。
好在她此刻依舊能與冉尋相擁。
冉尋牽遊紓俞到沙發上,摸她的背讓她平靜,“之後再也沒有這種事了,你會一直護著我的,對不對?”
當晚,兩個人依偎休息。
冉尋素來容易失眠,遊紓俞也睡不著,關心她的傷勢。
好不容易闔眼,很快就驚醒。最後握著她的手腕,十指交疊,才沉沉睡去。
冉尋有些心疼,在昏暗的光下靜靜數著女人的睫羽。
心想,她竟也成了遊紓俞夢魘的一部分。
剛剛車上的那些消息,冉尋其實看見了是誰發的。
而那個名字背後的人,她昨晚在醫院剛見過。
從前經由蔣菡菡介紹,她教過某個小姑娘彈琴,冉尋對家中溫和卻病弱的女主人還算有印象。
後來才得知,原來是遊紓俞的姐姐。
被遊盈邀請進病房,聊了幾句。皆是一些她意料之中的話,情節臉譜化到極致。
冉尋搖了搖頭,示意不會放棄,並且禮貌詢問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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