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冉尋看見,遊紓俞在用手指一下一下順著小狸花的脊背毛。
動作生疏而小心,一看就沒有養過小動物,也不常擼貓。
但力度想必是極溫柔的,眼睫低垂,似乎驚異於小貓毛的觸感。
注意力這下全被奪走了。冉尋起身,觀望似地後退一步。
發現女人動作稍頓,雖然沒有抬眼看她,但已經失去摸貓的心思。
“那我就先走了?”她故意告別,“明天你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她。”
遊紓俞也站起來,對上冉尋的雙眼,頗不自在。
“……你現在不住在月亮灣嗎?”
冉尋搖頭,身上的輕薄衣服快要被空調風吹幹了,她覺得可以即刻出發,“最近住在荔荔家,幫她參謀一下婚禮。”
遊紓俞好像被她話裡的最後兩個字灼傷,垂在身側的手無聲收緊。
忍不住去看冉尋的眼睛。
沒有讓她懼怕的嘲弄情緒,反倒彌漫著一片柔和,專注望她,等待她的下一句話。
“你等一下。”她垂頭,轉身離開。
再回來時冉尋放松倚著房門,正抱著臂,看小貓小口舔著牛奶。
剛經歷了一場驟雨的人,此刻融入廳室靜謐燈光,透著自然恣意的慵懶,讓人挪不開眼。
遊紓俞無聲走近,稍傾身,趁冉尋低頭的瞬間,拿出剛才藏在身後的毛巾。
輕撫對方被雨水打濕稍顯凌亂的發絲。
冉尋頓在原地,任由女人給她擦頭髮。
忽然,牽住對方清瘦的腕,臉頰貼過去,蹭了一下柔軟馨香的毛巾。
遊紓俞動作僵住了,雖然對方很快撤手,佯裝無辜地靜靜看她。
之後的擦拭匆忙不已,偶然與冉尋對視,總能看見對方眸子裡盛著愈來愈明顯的笑。
盯著她家居服袖子滑下後,手腕上的那條細紅繩。
送對方出門,遊紓俞將手背在身後。
涼氣湧來,她才發覺,剛才隔著毛巾接觸到冉尋臉頰的那隻手在發燒。
她遞給對方剛剛的透明傘,“路上小心。”
冉尋很聽話地嗯了一聲,問:“那我之後還可以來嗎?”
遊紓俞沉默幾秒,避而不答,“我會替你照顧好小貓,等你來接。”
冉尋不強求,點頭朝她笑,“好呀,那拜拜。”
室外雨下得小了一些。
她走出去時,撐起遊紓俞給她的透明傘,發覺夜空清澈深邃,像剛剛女人眼睛的模樣。
冉尋走到遊紓俞曾經常手握一杯熱咖啡,仰頭望她的那個地點。
深色窗簾被挽起,她看見一道清冷倚窗的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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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兩個人之間可分享的事又多了一項。
冉尋沒有如約來找遊紓俞要回小貓,像是極不負責任的甩手飼主,但通話裡卻不時詢問貓貓的境況。
再將話題拐到遊紓俞身上。有時候問她早餐種類,有時誠懇求她推一本最近看過的書。
終於某天,很自然地問:“定下之後的工作了嗎?想去哪座城市。”
遊紓俞沒有回答。
她想選擇寧漳的生化研究所。
冉尋恐怕結束嘉平的瑣事後就會回寧漳。遊紓俞不願告訴,是因為有糾纏之嫌。
她害怕冉尋將她當做朋友,而她卻誤解了這幾天對方的親近,插足對方和別人的感情。
她無需讓冉尋知道,只在遠處看一看,就很知足。
但那道身影卻好像總要悖遊紓俞的預想與期待,在她即將離開嘉大的那一日,瀟灑自由地出現在校園。
那天難得放晴,遊紓俞去學院簽完最後的手續,看見冉尋穿著襯衫與淺灰色短裙,被人群和攝像機環繞。
在錄一檔實地探訪類綜藝。
她本想規避的,因為那邊的氛圍與她毫不相稱。
她剛離職,也推掉了學院給她舉辦的送別飯局,早就不再是所處的高等學府的一份子。
可冉尋不一樣,她曾在嘉大就讀,現在也是受眾人簇擁的鋼琴演奏家。
但遊紓俞還是在冉尋即將離開時,跟了上去。
一直到藝術學院,到作為拍攝場地的鋼琴教室。
演奏於冉尋而言更像宣泄情感的一種途徑,她總能隨時隨地進入狀態,得心應手。
無論是在台上,還是鏡頭前。
卻在余音將止之際睜眼,忽地透過打光板與重重攝像機,看見人群中某道熟悉的人影。
愣了一下,旋即,唇邊揚起笑意。
遊紓俞低頭避開視線。
耳邊吵嚷,她只聽見人群中央的冉尋禮貌問:
“我可以彈一首特別的曲子嗎?因為靈感來源就在這裡。”
所有人都以為“靈感來源”是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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