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拾沒說話, 她繼續朝劇組安排好的酒店走去。
薑宜一笑, 她也不生氣,慢步跟在梅拾的身後,她穿著一雙球鞋, 休閑裝,身姿纖細, 背影輕快。
像個不諳世事的學生。
路燈從身後照來,將薑宜的影子拖長到梅拾腳底,身後傳來嬉笑,很低,但梅拾聽見了,她沒回頭,隻快步離開。
跑出幾步, 身後也是急追細碎的腳步聲。
“……”
終於, 到了一個路燈昏暗人少的角落, 梅拾才頓足轉身,她看著薑宜。
薑宜步子慢下來, 稍一瞥頭環顧周圍,好黑,她不再上前,繼而兩手微攤,示意怎麽?
梅拾:“你想怎麽樣?”
薑宜就說:“沒有。”
“別再跟著我。”梅拾轉身。
薑宜提高音量說:“你總是這樣,心軟,心軟到被人算計,吃了虧也不吭聲。”
驀然,梅拾覺得一股氣滯在了胸口,她呼吸片刻,按捺住那翻湧的情緒。
“是的,我心軟,因為心軟才被你騙了,不是嗎?”梅拾看向薑宜,“說這些,你想勸我冷漠些麽?”
薑宜霎時失語。
梅拾站在原處,她微側身,似乎連一個正眼也欠奉給薑宜,“如果可以,我確實很想對六年前的那個自己說,別心軟。”
薑宜嘴角微微抽動,她抬手按住顫抖的左臂:“是麽?”
“回見。”梅拾說。
薑宜不再跟上去,她遠遠看著梅拾走遠,瞄了一眼顫抖的左手,手機振動,是蔣玉成。
“什麽事?”薑宜問。
蔣玉成道:“你怎麽去了劇組定的酒店附近了?有工作人員回去的路上拍到了你和那個素人。”
薑宜則道:“只是來熟悉下環境,怎麽,她們還管不到我。”
蔣玉成:“……你注意點。”
薑宜切斷電話,她呼出一口氣,轉身離開。
窗外的人影消失,梅拾撚住窗簾,遮擋住屋外的最後一絲光線,梅拾去將葡萄洗了,擺在窗台慢慢吃著。
她一口一粒,五六斤的葡萄肉眼可見的消減下去,垃圾桶裡的水果皮慢慢堆成了小山。
梅拾吞咽下最後一粒,手指撈空,她回神看著空空如也的桌面。指尖被染上深紫,她摩挲,抽過紙巾擦拭,如何都擦不掉。
梅拾斂眉,起身洗漱,枕上柔軟的床墊時,她又重新盯著天花板發起呆來。
翌日。
通告單記錄演員需要六點到場做裝造,七點左右將正式開拍。梅拾提前到的,攥著兩隻包子,顛簸在車裡,被送去拍攝地。
劇組近乎一比一還原了梅拾的家,他們選了一個人流少的橋,在橋頭設置了一個水果攤,拍攝劇中的主角的相遇。
那本來是家超市,大半個月前被盤了下來,裝修後煥然一新,一棟二層小樓像核舟一樣嵌在內裡。
編劇說:“本來該找個樓盤借下人家的房子搭景拍的,但是資方說最後是能還原一下。”
梅拾偏頭。
便覺道:“所以美術們花了半個月的時候弄這個小屋。哦,對了,顧歡家的取景別墅,絕了,就是薑老師提供的舊居,超級豪華!”
“顧?”事前未覺得異樣,梅拾當下才回過神,為什麽以薑宜為原型的劇,要設定成顧姓。
她抿唇,不由問出這個答案。
編劇:“哦,我隨便取的。”
梅拾:“……”
梅拾看了眼手表,她已經化完妝,也拍完了照片,就等著薑宜弄完過來走戲了。
初遇。
梅拾揉了揉眉心。
編劇拍拍梅拾的肩,說:“別緊張,影后會帶你入戲的,第一次都沒有經驗……以後還有吻戲和床戲哦,是不是很興奮?”
梅拾:“……”
並不興奮,如果可以……梅拾揉眉,短短一天這個念頭已經在她腦海裡輪轉了千百個來回——如果早知道是薑宜,她不會接這個戲。
就是窮死餓死……
“薑老師來了!”
一聲驚呼打斷了梅拾的念頭,她偏頭,薑宜已經換上了白裙,疏好了直發,一副眼鏡架在她挺翹的鼻梁上,清純乾淨,一如當年初見的模樣。
“看呆了?”手臂被拐了下。
梅拾側眸,“沒有。”
編劇笑:“嘴什麽硬?我在化妝間看到時候呆了十分鍾!太好看了,不知道影后高中的時候有沒有談戀愛,你說呢?”
“我說什麽?”梅拾笑,“我們都不認識。”
編劇:“……”
-
一小時後,準時開拍。
場務打板,梅拾將扣在臉上的書拿開,低頭掃過道具用品,這是自己提供的道具,書封寫著百年孤獨。
倒是應景,梅拾心底輕嗤。
“卡!”杜凌峰喊停,“表情特寫的不對,梅拾,你在看你不知道嗎?一臉不屑演給誰看?”
梅拾:“……”
梅拾站起身:“抱歉。”
杜凌峰:“重來!”
如此重複三遍,梅拾的表情還是不過關,她根本沒法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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