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鈺秀呆立了片刻,苦笑一聲,慢慢轉身回自己房間去了。她其實知道南璃月去了哪裡,青鸞族安插在人族中的眼線有不少, 消息都封鎖在了百曉樓中, 南璃月這幾日一直呆在那裡搜索有關月族的消息,這些都是瑜虞告訴她的。
她不知道南璃月想要做什麽,事實上南璃月跟自己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什麽交談了,自從八年前開始,南璃月和自己的關系越發奇怪。
她似乎將自己逐漸從她的世界中驅逐了出去。當白鈺秀驚覺這個事情後立刻旁敲側擊著詢問南璃月, 但是南璃月先是顧左右而言他, 後來一旦提到有關的話題,便會直接翻臉離開,使得白鈺秀再不敢問這些問題。
白鈺秀深知她們之間的關系如同一面滿是裂痕的鏡子,隻需稍稍一碰,就會完全碎裂。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也許隻是因為不愛了,因為南璃月不再喜歡自己了, 所以不管自己做什麽都是錯的。
但她仍舊深愛著南璃月, 她寧願欺騙自己當初那個不惜受重罰也要放了自己、明知前路生死未卜仍舊進入幻夢解救自己的南璃月隻是暫時有些膩了,隻要自己一直堅持下去, 南璃月終歸還會喜歡自己的,她們不已經是伴侶了嗎?
如今的白鈺秀,甚至不惜卑微的仔細呵護著這段岌岌可危的愛情,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哪怕隻是這樣相處,也好過離別。
不過既然已經如此,一味遷就又能讓這段愛情苟延殘喘多久呢?許是早已經料到有這麽一天的緣故,白鈺秀心裡並沒有多少驚訝。
有的,隻是無法言盡的悲傷和痛苦。
“為什麽呢……不是說好,不論遇到什麽事都要一起去面對的嗎?”議事廳中,白鈺秀努力嘗試著微笑,扯了扯嘴角,最後還是沒能笑出來,嘴角緊緊抿起,好看的唇珠微微發白。
一旁的朔離正張口欲說什麽,卻被她身邊的瑜虞攔住。瑜虞沉默的對她搖了搖頭,朔離隻好沉默了下來,擔憂的看著南璃月和白鈺秀二人。
南璃月不以為然道:“我身為月族公主,自然有繼承月族的資格,如今回到月族去爭一爭那繼承人之位,有什麽奇怪的嗎?”
“我們這樣不好嗎……在這裡一起無憂無慮度過一生,不好嗎?當初不是約定好了的嗎?”白鈺秀聞言忍不住反問道。
“呵。”南璃月聞言嗤笑一聲,不屑道:“一輩子就在這裡呆著?鈺秀,你也不是個孩子了,怎麽還說的這種傻話?你是要讓我一輩子陪你過這種平淡如水沒有一絲波瀾的生活嗎?”
南璃月毫不客氣的用手指指向瑜虞和朔離二人,道:“瑜虞是青鸞族如今的王,而朔離――一個曾經我的侍女,現在是這裡的半個主人。而我,現在卻隻能背井離鄉,在別人地盤上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白鈺秀,你又是憑什麽讓我陪著你過這樣的生活!”
一番陳詞慷慨激昂,南璃月的靈魂仿佛與肉-體剝離開來,於內心裡看著自己宛如一個絕世的戲子,聲情並茂的演出這場演練過千遍萬遍的戲。
原來,心疼到極致的滋味,是麻木啊……南璃月看著一臉震驚又悲傷的三人,心裡默默道:沒關系的,一開始或許沒辦法忍受,但一切痛苦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淡去。
悲劇降臨之前,每一分甜蜜,都要由最後雙倍的痛苦來買單,所以說,這樣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也不錯吧?
她面上的刻薄和咄咄逼人是那樣的真實,為了如此效果,南璃月從八年前開始,每當自己獨自一人時便面對著鏡子練習,從最開始剛張開嘴便痛哭失聲,一步步臻於完美,如今,即便是親密的枕邊人,也分辯不出來了。
不……或許分辨不出來的不是枕邊人,而是八年前的枕邊人……時間,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已然衝淡了一些東西了。曾經那舍我其誰的信任和了解,如今又還剩下多少呢?
“南璃月,你太過分了!”瑜虞看著南璃月一臉嘲諷的笑以及白鈺秀和朔離萬分悲傷又不敢置信的神情,盡力克制自己的怒氣道:“大家都是生死之交的同伴,你不是說咱們就和家人一樣的?沒人把你當成寄人籬下的客人,這裡就是你得家啊!”
南璃月一副無所謂的笑,道:“怎麽?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月族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奪回本來就屬於我的一切,你們又憑什麽攔我?”
白鈺秀澀然道:“我可以陪你的……不管你想做什麽我都可以陪你,為什麽你一定要一個人?”
一旁朔離也忙道:“對啊,若是小姐想要回去,我們可以一起啊。”
南璃月看著一臉真誠的三人,強壓下心中升起的暖意和悲傷,面上是古怪而諷刺的笑,看著白鈺秀反問道:“你是說……讓我作為一個與妖族私通的人,去繼承月族族長之位?別開玩笑了好嗎?”
南璃月又看向朔離,搖搖頭道:“至於你?還是算了吧。如果我和瑜虞有天站在對立面上呢?你幫誰?”說罷南璃月看著攬著朔離的瑜虞,輕笑了一聲,歪歪頭道:“我可不敢相信你會站在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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