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乎的東西,被林惜找了回來。
佘寧心狠,在讓傭人丟掉這些東西,已經故意破壞過了,撿回來的標本基本都是碎的。
那翹起的玻璃割過顧念因的視線,原本應該起到保護作用的殼子將蝴蝶標本擠壓毀壞。
顧念因默然注視著,伸手觸碰著蝴蝶的碎翅的瞬間,好像這次鱗翅碎片刺痛了。
是純粹的疼。
她就這樣站在這些東西跟前,原本枯涸平靜的心倒灌進了水源。
酸楚,窒息,掙扎不脫,她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很在乎這些東西。
林惜剛才問了她很多遍,叫她不要不開心,她都回答她沒有不開心。
可她只是在壓抑著自己,用清醒的告訴自己,不開心也沒有什麽用,她做這些之前就明白,佘寧遲早會知道。
顧念因清醒的知道它們最終的命運,清醒的讓自己奔赴一場注定沒有結果的追逐,清醒的讓自己不要為它們難過。
她什麽都清楚,唯獨看不到自己的感受想法。
而林惜幫她拿掉了掩耳盜鈴的手。
碎掉的玻璃框挪開響起的沉落,是蝴蝶拖著斷翅掙扎的聲音。
也是她的鳴泣。
在那場冬日深夜被按下藏起的反骨再次不安分的在顧念因骨子裡掙扎,這些年她命名為蟄伏的順從乖巧正一點點的開始叛逆。
蠢蠢欲動。
“但是不是有的已經徹底壞掉了?”林惜是個門外漢,看著顧念因目光停在上面很久,不由得問道。
顧念因點點頭,很小聲點“嗯”了一下。
這聲音跟往日裡不同,林惜聽著心裡很是不舒服,接著又向顧念因問道:“那能修複嗎?”
話音落下,顧念因搖了搖頭。
她沉默著,伸過手去拿過了這些東西,清冷的聲音透著低沉:“可能,只能丟掉了……”
這話無異於一張死亡通知書。
林惜在一旁看著,心中不忍。
不忍蝴蝶,不忍顧念因。
她在難過,她看得出來。
林惜稍頓了頓,對顧念因道:“我有一個可能不是很專業的提議。”
顧念因表情認真,看向林惜:“你說。”
“我之前看視頻有看到過,那個作者用破碎的翅膀拚成一副巨大的蝴蝶。”
“你的這些蝴蝶標本,能不能也撿一些好的完整的出來,拚成一幅畫?”
林惜說著,就試探的看向了顧念因。
顧念因表情一頓,看著這些碎掉的翅膀,對林惜的話認可點頭:“的確可以。”
“那,你要不要做?”林惜接著問道。
她知道那女人的苛刻,接著就又表示:“你如果要想想,就我這裡做吧。我這裡沒有人,你隨時都可以來。”
“你不嫌我打擾你?”顧念因似乎有些猶豫。
“你要是天天來當然不行了。”林惜道,“只能周末。”
接著意識到自己還要去刑秀那裡,又添道:“而且是半天。”
想了想又說的更具體準確:“周日下午,兩點到四點半開放。”
聽著林惜嘴裡的時間變來變去,最後落到了準確的時間點上,顧念因不知怎麽的,勾了下唇。
太陽終於出來了,那掛在少女眼裡陰沉了一早上的陰霾在日光照耀下逐漸驅散去。
顧念因點了點頭,帶著禮貌與笑意對林惜道:“以後周末就打擾了。”
“你只要不再嘴硬就好了。”林惜靠在門上調侃。
她看著顧念因終於轉好的情緒,想來她都帶著她逃課了,破一次例也沒什關系,便道:“呶,今天試營業,下午上學前你想做多久就做多久。”
“我就在客廳,有事找我。”林惜說著,昂了昂下巴給顧念因示意。
“好。”顧念因點點頭,沒有主動關上可以看向客廳的門。
太陽洋溢明媚的曬滿了整個小房間,蝴蝶在昨夜一場滅世浩劫中被拯救了出來。
顧念因不緊不慢的將蝴蝶按照不同毀壞程度分類,大腦三心二意,回憶在翻湧。
“好了,你別不高興了,那個煩人的死胖子我已經打走了!”
小姑娘稚嫩的聲音帶著幾分傲氣從日光下傳來,擼起袖子的手臂還沾著點血。
不過不是她的。
還在讀國小的顧念因紅著眼,一言不發的看著草叢裡蝴蝶的屍體。
她越是這樣一言不發,那小姑娘就越是又急又氣。
她似乎並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麽要這樣,卻也是實在在乎,接著就表示道:“哎呀,不就是一隻蝴蝶嗎,你別這樣要哭不哭的行不行!”
“……我再給你引過來一隻好了!你別這個樣了!”
說著,小姑娘就急匆匆的拿起了被丟在地上的簡易招引蝴蝶的道具,在花叢中揮動了起來。
那被做成蝴蝶樣的白紙穿梭飛舞,很快就有蝴蝶上了當。
小姑娘剛耐下的性子瞬間就興奮了起來,她揮著道具朝顧念因這邊走,轉頭就迫不及待的跟他喊道:“哎,你快看,蝴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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