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又濃鬱。
林惜更加確認,顧念因就是那株能夠注入進她身體的骨髓。
她只有有了她,才能真的活下去。
誰才是菟絲花啊?
哭泣裡攙著破涕的笑聲,林惜的肩膀再次聳的劇烈起來。
她的難過還沒有發泄完,心下就又鋪上了悲涼,哭笑猙獰,她就這樣靠著顧念因,也不知道到哭了多久。
小火煨著的粥軟爛到了極點,珍貴的食材混在裡面,可最終林惜也沒嘗出這是個什麽味道。
反正能夠果腹就很好了,反正能活著就好了。
渾渾噩噩的,等林惜真的清醒的回過神來,她就已經換好了衣服,跟顧念因一起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故意的,她敞開的領口就大咧咧的卡在肩膀,鎖骨好像還留著人的溫度。
林惜不在意這些,沒有焦點的瞳子望著天花板,對時間的反應有些遲鈍:“下周就跨年了是不是?”
“是這周。”顧念因更正,“元旦在周五,學校放周五到周天。”
“那我們周六要補課嗎?”林惜又問道。
“不用。”顧念因淡聲。
接著似有引導的看向了林惜,“要不要去哪裡看看?”
話音落下,本就安靜的房間更加安靜了。
林惜看著視線裡白茫茫一片的屋頂,吐出了一個字:“雪。”
她的期待來的突然,麻木的瞳子裡似乎點上了幾分亮光:“顧念因,我想去看雪。”
顧念因聽著,很自然的就接道:“那就去北邊,去吉林,去漠河,去俄羅斯。”
“西伯利亞的雪原早就已經滿是積雪了,有寒風,有雄鹿,還有可以吃掉你的棕熊。”
“被棕熊吃掉會疼嗎?”林惜思緒跳躍。
“很疼。”顧念因平靜回答。
“它們喜歡吃新鮮的食物,溫熱的血液可以保溫食物,而你作為它們用來盛放食物的器皿,不會讓你很快死掉。”
顧念因的聲音裡摻雜著老舊床板發出的吱呀聲。
她轉身看向林惜,手指自然而然的抵在了她的小腹,修剪圓潤的指甲輕輕畫著:“它們會剖開你的肚子,選擇最柔軟的腸道。”
林惜聽著顧念因的形容默然轉過身去,窸窣的動靜中傳來一聲淺笑。
那抵在小腹上的手指非但沒有落下來,反而因為距離的靠近,使得手指更深的抵在她的腹腔。
貓咪主動露出肚皮是對人類的信任,那人類對人類呢?
或許也是信任。
信任到可以接受自己隨時被對方殺死。
顧念因的手指還抵在林惜的小腹上,她環著她的手,若無其事的問道:“去西伯利亞是不是需要簽證?”
“嗯。”顧念因應著,抵著的手變成了輕撫。
落在小腹的指甲變成了指腹,一下一下的略過凹陷下一道月牙的肌膚。
顧念因離著林惜很近,否決了西伯利亞:“所以短期不太好實現。”
“那去漠河吧。”林惜道。
房間的燈被調成了落日的昏黃,窗外的漆黑沿著窗簾的縫隙劃了長長的一道。
林惜心安理得的接受著這個只有她跟顧念因兩個人的世界,膝蓋收攏,將自己輕輕縮了起來:“我討厭人多的地方。”
“我也是。”顧念因附和著,不緊不慢的把腿也越過了她們之間的界限。
膝蓋抵在一起,就好像在互相取暖。
林惜半夢半醒間聽到顧念因輕聲對她道:“阿惜討厭的,就是我討厭的。”
.
飛機從雲端平穩落地,北域已然刮滿了冷風。
清開的跑道兩側堆滿了厚重的雪,林惜拉著行李走在出機場的連廊上,整個世界像是揉開了的白色,只有她跟顧念因的臉上帶著紅。
從南城到漠河是沒有快捷的直達交通工具的,林惜跟顧念因需要先坐飛機到了哈爾濱,然後再轉火車去往漠河。
在飛機上俯瞰到的純白世界並不真切,在火車上林惜才算是更近的距離看到了大雪。
內外溫差在窗戶邊沿結上了一層霜凍,乾枯的樹枝上結著冰凌,越是往北越是琉璃,真的就如詩中寫的千裡冰封,萬裡雪山。
軟臥八個小時,林惜的眼睛就沒舍得閉上。
她像是在飛機上睡足了精神,又像是不知疲憊,盯著窗外看了一路。
嶄新的世界將她的南城擠出了腦袋。
林惜跟顧念因沒有跟團,是最後面下車的人。
這兩人剛下車,一個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大姐就拿過了林惜手裡的東西。
“唉呀媽呀,這一路累了吧!”
這樣的熱情讓林惜都有些招架不住,一時分辨不出這個人是好是壞。
還是顧念因先反應了過來,開口詢問道:“您就是劉阿姨吧?”
“哎呀,你們南方小姑娘說話就是細法。”女人臉上笑意更濃,“什麽劉阿姨啊,喊我劉姨就行,阿不阿的,多見外。”
這麽說著,劉姨就拎著兩人的東西帶著她們倆出了火車站。
林惜也不知道顧念因是怎麽找到這位做農家樂的劉姨的,只知道她家沒有跟任何旅行社合作,好像並不是乾農家樂似的,來接她們的車子也是輛有點歲數的五菱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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