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也被人群裹挾著往前走,腦袋也揚著,費勁兒的在人群中找我。
她看見我了,眼睛就彎起來,衝我揮手。
我撥開人群朝她走過去,牽住她的手之後我不問她考的怎麽樣,我記得我當時就特別害怕裴南山這個犢子跑過來和我對答案。
我說:“走,我帶你去下館子。”
我帶她去的是離考場不遠的一家飯店。我看了評價,基本上都是好評。
周令也在飯店裡坐下,看著我的眼神有點兒誠惶誠恐:“我們要來這裡吃飯嗎?吃路邊的蘭州拉麵不也可以嗎?”
“當然不行。”我翻著菜單,其實上面的菜價格都不算貴,至少我能夠負擔得起,“你現在是在高考欸,當然要吃好睡好。我還給你訂了一個房間呢,就在考場邊上,一會兒吃完飯你去睡一覺。”
“啊?你也太奢侈了陸祺燃!”周令也眼睛瞪得像銅鈴。
很多年之後我在新聞上看到,高考的時候考場附近的酒店總會價格暴漲,一房難求。每到那時候我就會想到當時的我和她。
那時候在考場附近訂一個房間確實是很離譜的事情,通常大家都回家了,或者就近找個地方歇一歇。
但是我覺得那樣不行。
數學下午三點鍾才考,這中間有兩個半小時的時間,要讓周令也隨便委屈在一個地方窩著,我覺得不大合適。
我說:“也不是什麽很高級的酒店,就是那種很一般的。”
“那也奢侈呀。”周令也低下頭去,翻著手上的菜單。
我說訂都訂好了。看她還在糾結,我又說:“訂的是小時間啦,兩個小時,也就三十塊錢。”
周令也這才松了一口氣:“那還好。”
“都說了不貴啦。”
我們點了一葷一素兩個菜。周令也眼巴巴地看著飯店冰櫃裡的芬達,我說給你買一聽吧,但她說不要,喝了之後會一直想上廁所。
吃過飯就在我訂的房間休息。
兩點半的時候我叫醒午睡的周令也,她精神抖擻地進了考場。
第二天也是這樣。
考試全部結束的時候,周令也擠開人群跑向我,撲進我的懷裡,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興奮:“啊啊啊考完啦!陸祺燃!我終於考完啦!”
我被她的興奮感染,懷抱著她笑:“是呀!考完啦,終於考完了!解放了!”
周令也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的摟著我的腰。
她用臉頰用力貼一貼我的肩,然後松開了環住我腰的手,臉蛋紅彤彤的說:“我請你吃大餐!”
還真的是大餐。
肯德基裡人聲鼎沸,孩子們叫著鬧著,恨不能把肯德基的屋頂掀翻。
周令也乾脆打包,和我一起逃也似地離開肯德基。
我們拎著肯德基回了家。
周令也把茶幾上的書全部推開,把肯德基擺了一桌子。
在地上坐下之後,周令也指著這一桌肯德基,兩眼放光:“我從小就想吃肯德基,我媽一直沒給我買過。現在考完了,我終於可以隨便吃了!”
天可憐見,她從前過的到底都是些什麽日子。
雖然現在也不是人人富裕,但一頓肯德基總還是能給孩子吃的。
我做出擼袖子的動作,“那快吃吧!”
周令也吃東西其實挺挑剔的。
大概是和她媽有關系,她很少吃味道重的東西。那種重油重鹽的她根本吃不下去。
所以她手上的吮指原味雞在她咬了第三口之後,速度就開始放慢。
我笑了笑問她:“不好吃嗎?”
她的嘴巴上都是吮指原味雞的油,亮晶晶的泛著光,“有點兒油。”
我從她手上把那塊雞肉接過來,剝掉外面的皮再遞給她,“現在應該好一點兒了。”
確實好一些了,但估計她還是覺得鹹,喝了好多可樂,最後脹氣,一直打嗝。
我把剩下的肯德基都收起來放進冰箱裡。
周令也買的太多了,而且估計接下來幾天不會再吃。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我一個人能吃好幾頓。
收拾好了剩飯走出廚房的時候,周令也還是坐在地板上。
她松松的馬尾辮在腦後有氣無力的垂著,長長的睫毛也垂下來,下巴墊在湖藍色長裙蓋住彎起的膝蓋上,一整隻手抱住小腿,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走過去,在她身邊重新坐下問:“考完了,我們要不要去哪裡玩?”
周令也的睫毛顫了兩下,抬起來的時候聲音變得很輕,沒有剛才的歡喜:“我明天要回家一趟,不好意思哦。”
我愣了一下。
當然,當然。她當然要回家,她肯定得有一個家。我的意思是她不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她高考這麽重要的事情她爸媽都沒有來參與,但是她還是有家要回的。
總之我說:“當然,當然。”
周令也側過頭,從下巴改由臉頰貼住膝蓋。
她仰視著我,唇角抬了抬:“就回一天,早上去,晚上就回來。”
我說好。
可是周令也沒有在第二天晚上回來。
她給我發消息,語氣很抱歉:‘對不起,我爸爸媽媽非要留我在家裡住一晚,我明天早上再回來。’
我還是說好,讓她回來路上小心,注意安全,不用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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