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沒關系,如果家裡找不到吃的我就下樓去買點燒烤。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燒烤店開到凌晨兩點。
最後她在家裡找到一桶紅燒牛肉面。
我燒了開水泡了面,從廚房走出來就看到周令也開著一盞小橘燈坐在地上,趴在茶幾上寫作業。我白天買的包子被她放到了一邊。
“你怎麽不開大燈?”我幾乎是本能的要去找大燈的開關。
周令也說:“大燈壞了。沒關系,我作業快寫完了,一下子就好。”
“這樣會壞眼睛的。”我拿著泡麵在她身邊坐下,看看她作業本上的數字又很快挪回目光。
說起來人真的是很雙標,今天我自己在昏暗的房間裡畫畫的時候一點都沒想到眼睛的事兒。但是一看到周令也恨不能貼到作業本上的樣子我就覺得她不可以這樣做。
我無所謂的事情她不能也不在乎。
但是為什麽她不能不在乎?
我想可能是來自於她昨天沒讓我流落街頭。
畢竟流浪狗都知道對好人搖尾巴,表達感恩。
周令也沒聽我的,繼續貼在本子上寫作業。
我也沒理她,找到位於門口的大燈開關按了一下,屋頂上的頂燈果然沒亮。我又把開關關了,在通往廚房的狹窄走廊上找到了嵌在牆裡的電閘。
一排電閘裡只有一個開關是被拉下去的。我把它抬起來,再回客廳按開關的時候,白熾燈大亮,刺眼的光芒讓周令也丟掉筆,捂住了眼睛。
我又關掉燈,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語氣說話,最終呈現一個乾巴巴的問句:“怎麽了?你不能看見光嗎?”
周令也還是捂著眼睛,“不是,我只是不喜歡太亮。這個燈太亮了。”
“對不起。”我馬上道歉,“是我自作主張了。”
周令也搖搖頭,捂住眼睛的手松開,指一指我剛才泡的面說:“快吃吧,面都要泡爛了。”
我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在地板上坐下,泡麵果然軟了。我幾大口把面胡亂地往嘴裡塞光,周令也握著筆的手一伸,從她邊上拿來包子遞給我,“這是你的吧?”
我還在剛才無意刺傷她眼睛的尷尬窘迫之中。她坦然地遞過包子來的時候我更是局促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
一把搶過包子,我也沒管周令也“誒誒,涼啊!”的驚呼,兩口吃掉了。
這包子比我白天吃的更噎人了。
艸!
第3章 主角
周令也站起來給我倒了一杯水,我接過大口喝光了,感覺又被救了一次。
“謝謝。”
周令也的“客氣”還沒有說出口,手機鈴聲打斷我們的客套。
我和她不約而同低頭去找,鈴聲來自我的手機。
是我爸。
當然是我爸。
我拿著手機在周令也的家裡環顧一圈,沒有找到合適避開她接電話的地點,乾脆坐到沙發上接起來。
我爸,陸建軍,年近四十的男人擁有一把渾厚的嗓子,電話一接通就劈頭蓋臉問我:“你拿家裡錢了?”
我赤腳盤腿坐在沙發上,眼皮垂下去,不看周令也,只看自己的腳踝,“拿了啊。”
“還回來。那是你媽買項鏈的錢。”
他說的簡單,我嗤笑一聲:“她把我趕出去,我沒錢了。”
“所以你媽給你找了工作啊,去那個什麽廠不是挺好嗎?你自己吃不了苦,賴誰?”
“好個屁。”他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我就來火,音量不自覺的提高了,“她他媽的是讓我去正經廠子嗎?你告訴我濟寧路除了雞窩哪兒還有廠子?!”
眾所周知,濟寧路是丘市的紅燈區。
一想到賈芳明故作輕描淡寫地讓我去那種地方,我就氣不打一處來,“你他媽的也好歹是我爸!你女兒去做雞你就有面子死了是吧?”
我爸顯然是不知內情,聽完我這麽罵他他都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電話裡至少安靜了五秒鍾,他那種‘我再有問題也是你老子’的派頭就擺了出來,“那肯定是你聽錯了!你媽不會讓你去那種地方的!你別跟我扯這些,趕緊把錢拿回來!否則我揍死你!”
“揍,你有本事找到我你有本事就來揍!”我後槽牙都咬緊了,一字一頓的罵他,“你說得對,我媽是不會讓我去那種地方的,畢竟我媽早跑了,不要咱倆了!”
“你媽不要的是你這個賠錢貨!”
好,我怒氣之中戳中了陸建軍軟肋,活該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手維持著打電話的姿勢僵了三秒鍾,後知後覺的發現陸建軍罵完那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我放下手機,抬眼的時候果然對上了周令也憂心忡忡的眼睛。
有一瞬間我被她的眼神擊中,走神到十萬八千裡想要問她一句‘你的眼睛裡是只能裝下我一個可憐人,還是能看到全世界的流民?’
不過我張嘴的時候說的是:“我爸,又發神經呢,不用理他。”
周令也的五官沒有動,看向我時連眼睛的弧度也沒有動,可我分明看到她的眼底氤氳了一層水霧。
“你在可憐我嗎?”等我回過神的時候,這句話已經說出口。
周令也飛快地眨了兩下眼睛,重新看向她攤開的作業本說:“沒有。”
“不用可憐我,也不用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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