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從未見過繡娘如此羞赧的表情,連忙說道:“哎呀,怪我怪我……是我教的不對!”
“……對不起。”
“不是,這件事兒真的怪我,你等著啊,我馬上回來!”
吳蔚穿鞋下地快步走了出去,不禁懊惱:繡娘從來沒握過筆,自己怎麽能用教現代孩子的方式去教繡娘呢?硬筆和軟筆本身就不是同一個啟蒙方式,用毛筆寫字還注重一個力道,稍有不慎就會寫成一團汙。
吳蔚來到院子裡,找到正在拆被褥的柳二娘子說道:“二姐,你能不能給我拔兩根雞毛?再借我一雙筷子?”
……陷住賦
一陣陣雞的哀鳴傳來,吳蔚選了兩根最粗壯的,拿菜刀在羽毛根部削了兩刀,又用兩根筷子把雞毛綁好,回到西屋。
“來,試一試這個,你先對付著用著,給我點時間備備課,再教你用毛筆,咱們先把最基礎的三百來個字認識了,會讀,會寫,來~。”
吳蔚又重新教了繡娘握硬筆的手勢,蘸著墨汁在紙上寫了起來,這回就好多了,繡娘臉頰上的火紅也逐漸褪去。
學完了這十個數字,聽寫完,吳蔚又教了繡娘“大中小”和“上下人”這六個字,依舊讓繡娘每個字寫十遍。
繡娘真的是乖巧的好學生,吳蔚說什麽她便做什麽,寫完了以後吳蔚隨即考了一下聽寫,繡娘全部都寫對了,吳蔚還特意觀察了一下繡娘的筆順問題,發現就連筆順都沒有錯。
吳蔚很驚喜,難怪繡娘的女紅可以做到如此程度,吳蔚在繡娘的身上看到了一種專研的勁頭。
吳蔚本想今天的課程就到這兒,但看著繡娘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便又教了她“東南西北”四個字。
……
就這樣,吳蔚和繡娘一對一的小課堂在劉家的西屋開課了,別看繡娘已經十九歲了,求知欲和記憶力跟小孩子差不多,吳蔚小課堂一直進行到臘月二十七當天,繡娘共學會了二百多個基礎常用字和一首《飛雪》,掌握的非常踏實,怎麽考都不會錯的那種。
後來,吳蔚偶然間從柳二娘子的口中得知:自從吳蔚教繡娘認字以來,繡娘每天下午放學後和清晨天剛亮的時候,繡娘都會跑到院子外面找一截樹枝在雪地上寫寫畫畫的。
吳蔚不禁感歎繡娘要是生在藍星,以她的勤懇和專研一定能考上一所心儀的大學。
臘月二十八,新年的氣氛愈加濃厚,富庶的人家已經開始殺年豬了,張水生有一膀子力氣,人又實在,街坊鄰裡有個殺豬宰羊的活兒都請他過去幫幫忙。村裡有專門的屠夫,張水生過去只是幫忙按著牲口,瀕臨死亡的動物力量是很驚人的,光靠繩子可能會捆不住。
吳蔚再次來了精神,這種古樸的新年活動她只在老人的口中聽說過,從來都沒見過,於是便請張水生帶自己一起去看熱鬧。
對此所有人都覺得很詫異,那種血淋淋的場面,怎麽會有人專門去看呢?
當天,張水生一共幫忙殺了一隻豬,一頭羊,二人回來的時候張水生的手裡拎著一副羊皮,裡麵包裹著半頁豬肺。
豬肺是殺豬的人家割給張水生的謝禮,羊皮則是吳蔚借著張水生的情分,花了三十個銅板買來的,原本想買羊皮的有好幾家,但場中只有吳蔚一位姑娘,好似那萬綠從中一點紅,成功拿下羊皮。
“二娘~”
“繡娘~”
來到家門口,張水生和吳蔚異口同聲地喊道,姐妹二人一個從東屋,一個從西屋探出頭來,齊刷刷地應了一句:“哎!”
吳蔚和張水生進了院子,柳二娘子和繡娘都迎了過來,張水生將羊皮和豬肺交給柳二娘子,說道:“你空了把羊皮好好收拾收拾,曬幹了以後給三娘做件襖子。”
“呀,今年的謝禮這麽貴重?誰家給的?”柳二娘子驚呼道。
“豬肺是村東頭第三戶老張叔家給的,羊皮是蔚蔚買的。”
“買的啊,花了多少錢?”柳二娘子問道。
“三十個銅板。”張水生如實答道。
繡娘有些心疼錢,低聲道:“哪用穿羊皮襖啊,冬天挺一挺就過去了。”
柳二娘子則驚呼道:“三十個銅板?都是街裡街坊的,怎麽好意思要這麽多?哪家的,我去找他們!”
吳蔚勸道:“二姐,今年有好幾戶人家要買羊皮,有一家都開到了二十五文了,我一個外鄉來的,借著二姐夫的面子才能買到,多給人家五文錢也是應該的。二姐那個豬肺一會兒我來洗,洗好了凍起來,家裡有乾辣椒沒?過年的時候我給大家做一道乾煸肺片。”
“不用你洗,這大冷的天兒,我來洗就行了,辣子有,在地窖裡呢,到時候再給你拿。”
“謝謝二姐,那我和繡娘先回屋了!”吳蔚說完,拉著繡娘的手開開心心進了西屋,留下張水生和柳二娘子在院子裡。
柳二娘子拎著羊皮和豬肺看著西屋的方向,感歎道:“你說這蔚蔚要是個男子,她和三娘那該是多好的一段姻緣呐?經歷了吳家那一遭子爛事兒,三娘再說婆家可難了,轉過年兒就是二十歲的老姑娘了,除非給人家續弦,不然呐……和她年紀相仿的還沒成家的,要麽就是家徒四壁,要麽就是遊手好閑的,咱們三娘這麽好的姑娘,我可舍不得,再說,除了咱自家人,我看就蔚蔚不嫌棄繡娘。可惜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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