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姐接過話頭繼續說道:“這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擔,農活是一丁點兒都不會乾, 剛回來的時候還種了一年的地,人家別人都快豐收了, 他家田地裡還青黃不接的,到了第二年乾脆連地也不種了,就靠著變賣家當過活, 出手還闊綽,我聽村東頭二嬸子說啊……經常就是幾百個大子兒揮揮手就出去了, 隻為了買那麽薄薄的一本書, 嘖嘖嘖,你說說, 書能當飯吃嗎?不管怎麽說,你們兩個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沒有娘家陪著遇到這種人要躲的遠遠的,還有你!今後也不許和他來往。”柳二娘子狠狠地剜了張水生一眼。
張水生笑了笑,說道:“別聽你們二姐胡說,事情沒有她說的那麽邪乎,張成其實人不錯的,大方不計較,隻是和我們這些莊稼漢沒什麽可聊的。”
“就是一身傲氣唄,你看看人家吳姑娘,同樣是一肚子墨水,怎麽就和我們有話說呢?”柳二娘子拉著張水生說道:“你出來,上東屋待著去,你在這兒我們姐仨不自在。”
張水生穿上鞋子出去了,柳二娘子也跟著來到院裡,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你說,這做對聯的買賣,能成嗎?”
張水生點了點頭:“剛才張成有意刁難都沒難住她,你說能不能成?這位姑娘不簡單,你自己看吧。”
柳二娘子拉住自家丈夫的袖子,說道:“難得三娘來一趟,吳姑娘又是貴客,你去和娘說說,晚上我想殺一隻雞。”
“殺兩隻吧,爹娘一隻,咱們一隻。”
“能行嗎?娘會不高興的吧?那過年咱們不吃雞了?”
“哎,有什麽,不是還有魚麽?過年不行就吃魚唄,不比吃雞新鮮多了?再說了……這筆買賣要是成了,過年就不愁了,二三百個銅板還不夠咱家過個闊綽年?”
“真的?!”
“行了,你趕緊回去吧,咱倆也犯不著在院子裡說小話兒,平白讓人家多心,我還得找娘說說,把家裡攢的錢拿出來,明天到市集上去買紅紙和筆墨去。”
“好。”
……
趁著柳二娘子和張水生在院子裡說話的功夫,繡娘和吳蔚也說了一會兒悄悄話,幾經猶豫繡娘還是忍不住問道:“蔚蔚在家的時候,你娘一定對你很好吧?”上次繡娘聽吳蔚說她第一次來月事的時候,吳蔚母親對她的安慰和教導就已經讓繡娘非常震驚了,她感覺吳蔚的母親定是位賢良又溫柔的女子,今天聽到吳蔚那首詩,特別是那句“臨行密密縫”讓繡娘對吳蔚的母親愈發好奇。
“嗯。我娘她一直都很尊重我,除了……一件事,她選擇和我爹站在了一起。”
繡娘低聲道:“那也是難免的,你娘就算再疼你,也不好違背一家之主的意思。”先注傅
吳蔚笑了笑,沒回答。
繡娘端詳著吳蔚,小聲問道:“蔚蔚,你是不是想家了?”
“嗯。”吳蔚點了點頭,繡娘的心裡莫名有些空落落的,想要抓住些什麽,卻不知道該去抓什麽的感覺,她記得吳蔚和裡正他們說過,她要到京城去替父申冤,想必告完了狀,蔚蔚就可以回家了吧?
繡娘思索片刻,說道:“我們一起努力,爭取早一點兒把你上京的盤纏攢出來,好回家和你母親團聚。”
吳蔚一怔,明白了繡娘的意思,她暗自在心中歎了一聲:穿越之事玄之又玄,她並不打算和這個時空的任何人透露這件事,包括繡娘。
倒不是不相信繡娘,而是吳蔚覺得自己即便說了,繡娘也無法理解,萬一理解偏了把自己想象成妖怪,又不知道要解釋多久。而且繡娘實在是太單純了,很容易被人把話套去,自己在這個時空本來就是黑戶,這事兒一旦牽扯出來,繡娘也會跟著倒霉,為了她們共同的安全,不該繡娘知道的,還是不要說為好。
於是,吳蔚決定說了一句引人聯想的回答:“我娘不在這世上。”
“啊!”繡娘發出一聲驚呼,坐到吳蔚身邊拉了拉她的胳膊,低聲道:“對不起,我……”
“沒關系,你並沒有做錯什麽。”看著繡娘愧疚不安的樣子,吳蔚的心裡也不好受,可沒辦法……吳蔚是說不清自己的來處的,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孤家寡人,四海為家的形象,能避免今後許多麻煩。
這下繡娘全明白了,難怪蔚蔚會寫出那樣一首詩,原來是追思亡母的……
“……那、那你還要回去嗎?你家裡還有其他的親人嗎?”
吳蔚搖了搖頭,說道:“家總是要回的,落葉歸根也好,故土難離也罷,隻有回到家裡心才會踏實。”
“……是呢。”
“三娘,吳姑娘!”柳二娘子走了進來,高興地說道:“今兒晚上有口福了,你二姐夫說晚上殺雞吃!”
“二姐叫我蔚蔚就好。”
“二姐,這太貴重了,我和蔚蔚……”繡娘本想說自己和蔚蔚又不是貴客,何必如此破費,可話到了嘴邊兒卻怎麽都說不出口,自己的確不是貴客,可蔚蔚呢?
“二姐不用客氣了,都是自家人。”吳蔚自然地接過繡娘的話,說道。
柳二娘子坐到吳蔚身邊,煞有介事地說道:“我也饞啊,誰不想吃雞肉?別管了,晚上等著吃就行了,雞腿你們兩個一人一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