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吳蔚指了指屍體的手背,說道:“死者手背的皮膚呈雞皮狀,這是由於立毛肌收縮造成的,還有……死者的皮膚蒼白,但身上有暗紅色的屍斑,這是由於在低溫狀態下淤血造成的,一開始應該是紫紅色的,緩凍後變為暗紅色。”
聽到吳蔚這麽說,早先接觸過屍體的衙役發出一聲驚呼:“沒錯,我記得一開始他身上的傷是紫紅色的!”
清廬縣仵作啞口無言,還好有個面罩擋著,才沒有露出他那張漲紅的老臉。
吳蔚繼續說道:“死者存在多處骨折,請問你們發現屍體的時候,他就是這個姿勢嗎?”
“就是這樣的,鄭仵作說是死者生前被人打斷了手腳。”
吳蔚在心中發出一聲歎息,按住死者的一處骨折的地方對東方瑞說道:“如果死者是生前骨折,骨折處的皮膚應該有所體現,紅腫,淤血……死者身上多處骨折卻沒有相應的肌體表現,而凍死的人會出現身體蜷縮的現象,為了讓死者看起來更‘正常’不排除凶手將死者蜷縮的身體強行擺正,造成了骨折的情況。”
東方瑞點了點頭,雖然看起來一切如常,心裡已經不是滿意了,而是非常驚訝,她沒想到吳蔚不僅僅有一顆直面屍體的果敢之心,還有如此老道的經驗和手段,這哪裡還用人教?招到明鏡司裡直接就能用了!
吳蔚又繞到死者的頸部,指著死者頸部的橫切面說道:“從死者傷口所呈現的肌理來看,死者的頭是被鋸子或者鈍器一點一點鋸下來的,但死者傷處的皮膚收縮平整,沒有外翻,證明凶手是在死者已經死亡以後下的手。”
“那……那現場沒有血跡,你又怎麽解釋?”清廬縣仵作叫嚷道,似乎還想將此案歸結到鬼神的手上。
“血液是非牛頓流體……哎,算了,反正就是屍體緩凍後在棺材裡流出的那一丟丟血液是完全合理的。現場沒有血跡只能證明那裡不是第一凶案現場,只是一個拋屍場所。”
“那雪地上怎麽會有死者的足印?”
吳蔚聳了聳肩,答道:“這就是東方大人的職責了,不歸仵作管。”
說完吳蔚朝東方瑞拱了拱手,說道:“大人,我覺得沒有再深入解剖的意義了,至於死者是被灌醉,下藥,敲暈丟在雪地裡的……只是凍死的一個誘因,我覺得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死者的頭部,判斷死者身份。現有的證據……已經能確定死者並非死於鬼神之手。”
東方瑞點了點頭,不著痕跡地問道:“你能判斷出死者是被灌醉,下藥,還是敲暈了丟在雪地裡的嗎?”
吳蔚心裡“咯噔”一下,如果是在現代當然很輕易就能鑒定出這些數據,不過通過和東方瑞的相處,吳蔚大概摸到了這位大人的脾性,於是當即堅定地表示:“不能!”
東方瑞輕笑一聲,不置可否,轉而對書記官說道:“都記錄下來了?”
“是。”
“將仵作手劄謄抄兩分,送清廬縣衙門存檔一份,張威……”
“屬下在。”
“你收一份,回到明鏡司後存檔一份,剩下一份送到我書房裡。”
“是!”
“衙役聽令!”
“是!”兩排衙役整齊劃一地喊出聲來。
“嚴查清廬縣內所有屠戶,獵戶,樵夫,搜查所有鐵匠鋪,問問他們最近有沒有人來買過鋸子一類的鈍器,買鈍器的人可以追溯到一年前。張榜懸賞,凡首告者,明鏡司賞銀二十兩!另外……到藥鋪,酒館,挨家挨戶問,十日之內,特別是近五日買過烈酒,蒙汗藥之類的人,全部帶到衙門去,一個一個細細盤問!”
“是!”
第42章 死者的手
衙役們領了命令火速離去, 清廬縣的仵作也跟著書記官一同離去,義莊內只剩下張威,東方瑞和吳蔚了。
東方瑞吩咐道:“張威, 你速去鎮上壽材店, 買一套衣裳回來給他換上。”
“是。”
張威走後,東方瑞看向吳蔚, 說道:“你家不是就在附近, 怎麽不回去?”
吳蔚在水盆裡仔細地洗過手,一邊甩著手上的水,一邊憨笑著對東方瑞說道:“大人~我這算不算戴罪立功啊?”
東方瑞勾了勾嘴角, 點了點頭, 答道:“算, 回去吧。”
吳蔚搓了搓手說道:“大人,正所謂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我這流竄的罪名雖然免了, 但只要戶籍的問題一天不解決,我早晚還得挨打,您看……?”
東方瑞挑了挑眉, 反問道:“我什麽時候答應你幫你解決戶籍的問題了?”
吳蔚感覺胸口一窒,剛要爭辯, 仔細一想東方瑞的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幫自己解決戶籍的問題,人家只是說可以戴罪立功免去脊杖之刑,是自己的思維慣性理解成了, 戶籍的問題可以得到解決。
吳蔚有些生氣,抿著嘴看著東方瑞不說話, 後者卻輕松一笑, 解釋道:“你以為我不想幫你?戶籍的問題由戶部總管,各州府的府衙分管, 明鏡司無權插手,你為明鏡司立功,我可以免去你的脊杖之刑,但是戶籍問題本官也愛莫能助。”
吳蔚反問道:“這叫什麽免去?不過是緩期執行罷了。日後一旦有人告發,我不還是得挨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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