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吳蔚的眼眶紅了,眼底湧動著淚光,吳蔚抿了抿嘴,數次嘗試壓下自己的情緒,均以失敗告終。
眼淚終還是溢出了眼眶,劃過臉龐,滴在了吳蔚的衣服上,眼淚消失,留下一個暗色的圓點。
“殿下,我其實是個很怕死的人,真的。可是在我想明白東方瑞究竟要做什麽的時候,我突然為我的貪生感到莫名的羞愧。我記得殿下問過我……殿下問我,當朝臣以東方瑞的乞兒身份嘲笑她,令她當眾難堪的時候,東方瑞會不會後悔昔日的選擇?我想……我現在可以告訴殿下這個答案了。答案是……東方瑞不後悔。若是再讓東方瑞選擇一次,她依舊會義無反顧地做出和當年一樣的選擇。當年,她不惜舍棄名聲,自入泥濘,化身乞兒收集到了《蛇妖索命案》的線索,此刻,東方瑞以身入局,用她的性命,來替明鏡司翻案。”
“殿下,東方瑞本是個無牽無掛的孤兒,不必為世間的一切所累。可她沒有這麽做,一次,兩次……為的不過是一個真相,一個公道!這樣一個光風霽月的人,才會讓高寧雪置名節於不顧,追查到最後一刻,同樣……我也願意用我這顆人頭做籌碼,為她賭一把!”
第217章 羚羊飛渡
眼淚一旦流了, 往往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吳蔚越哭越傷心,這些日子以來,吳蔚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這件案子, 對吳蔚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衝擊。
作為一個藍星人,吳蔚習慣性地將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這是《憲法》賦予每個公民最最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權益。
吳蔚一直覺得這沒有什麽不對。
可東方瑞的事情實在是太令吳蔚感到震撼了, 當年的《蛇妖索命案》吳蔚隻是和聽故事一樣,從別人口中得知,心中並未太多感受。
而如今的這個《四皇子海棠樹下身隕案》吳蔚不過是觸碰到了其中一角, 便已覺得十分害怕和想逃, 可東方瑞呢……作為置身於這個案子最中心的人, 在逃出升天之後,她選擇了再次以身入局。
與她同時做出這個選擇的, 還有皇室宗親,平佳縣主高寧雪。
到底是怎樣的氣節和魄力,才能讓兩個毫無商量, 全無聯系的人,做出了一模一樣的選擇?
而且……在吳蔚看來, 即便她二人皆身死,這件案子翻案的希望也很渺茫。
一切都說開後,吳蔚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她被這二人身上的精神所震撼, 同樣也為兩個朋友的即將逝去而難過。
吳蔚好想對這兩個人喊一句:“你們倆到底知不知道‘人死不能複生’是什麽意思啊?”
就算真給吳蔚一次見到她們的機會,吳蔚大概也喊不出口吧。
吳蔚一邊哭泣, 腦海中一邊閃過一個畫面——羚羊飛渡。
面對無法跨越的天塹, 墜之則死。
東方瑞和高寧雪義無反顧地跳了出去,用自己的生命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借力之處, 也不知是東方瑞踩著高寧雪的背飛過去,還是高寧雪踩著東方瑞的背飛過去……
亦或是這二人都是那凌空的羊,等待著下一個能讀懂她們的人,踩著她們的背,飛渡到真相的彼岸。
一想到最後飛過去的那隻羊可能會是自己,吳蔚哭的更傷心了。
在吳蔚剛開始哭泣的時候,宜王的臉上還現出幾分動容之色,隨之吳蔚越哭越傷心,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往下流,宜王的表情慢慢變得嫌棄了起來。
在吳蔚第三次把鼻涕吸回去的時候,宜王受不了了,從袖口掏出絹帕,遞了過去:“快擦擦,你惡心到本王了。”
吳蔚才不管,接過宜王的絹帕先把臉上和眼周的眼淚擦乾,隨後對折好,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再對折,擤……
宜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吳蔚帶著厚厚的鼻音說道:“謝謝。我最近有點著涼了,等我洗乾淨了,一定把手帕還給你。”
“……送你了,別哭了可以嗎?”
“好的殿下,我隻是心裡很難受。”
宜王歎了一聲,睜開眼睛見吳蔚已經不哭了。
宜王起身來到窗邊,再次推開了窗子,仰頭看向天空,烏雲散去,月亮出來了。
莊子裡也不再那般黑得嚇人了。
宜王負手而立,在窗邊站了良久,重新將窗子關好,坐到吳蔚對面,說道:“吳蔚,你很不錯!不愧是讓東方瑞將性命托付出來的人。”
“殿下,你能給我說說真相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嗎?”吳蔚問道。
“你不是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嗎?”
“那都是我猜的,我還是想印證一下,至少……我得知道高寧雪和東方瑞都做了什麽,為了什麽,以後……也好有個念想。”
宜王想了想,悵然道:“該從什麽時候說起呢……就從也曾轟動一時的《祥瑞失竊案》說起吧,這件案子,是我最近見了王叔才知道全貌的。”
“殿下說的這位王叔,是平燕王老千歲嗎?”
“沒錯。你說的那個《鄭伯克段於鄢》是對的,但隻對了一半。《鄭伯克段於鄢》說的是:王后武薑生長子鄭伯與次子共叔段,武薑因生長子時難產,險些喪命而厭惡長子,偏愛幼子,數次向武公請旨,改封自己的小兒子共叔段為太子,武公沒有答應,後來釀成了兄弟鬩牆,兄長殺弟,母子反目的結局。可放在這件案子裡,皇帝的決定與故事裡的正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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