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好安全繩!”喊完這一句,吳蔚快速拉動熱氣球上的風扇, 改變了航向。
來時逆風,走時順風, 吳蔚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熱氣球便朝著遠離京城的方向飄遠。
後續的箭矢紛紛從高寧雪和東方瑞腳下飛過,有的射在了軟梯上, 並未傷到二人。
東方瑞感受了一下腰上的繩索,感覺到只要綁著這個東西, 自己就摔不下去便松開了抓梯子的手, 單手抱著高寧雪,另一隻手在高寧雪的懷中摸到鎖扣, 拉出來扣在了軟梯上。
高寧雪倒著氣,軟軟地靠在東方瑞的身上,箭矢插在這個位置上,高寧雪渾身一點兒力氣也使不出。
“雪兒,你為什麽這麽傻!”東方瑞痛心又焦急地低吼道。
耳畔,卻傳來高寧雪一聲輕歎,只聽她虛弱地說道:“真好,我把你救出來了。”
東方瑞的呼吸一滯,眼淚無聲流了出來。
那年,幼年的東方瑞險些在大雪天凍死的時候,她迷茫地看著天空中不住飄下的雪花,沒有哭。
被朝廷通緝的時候,東方瑞沒哭。
被刑部獄卒鞭打的時候,東方瑞沒哭。
東方瑞抱著高寧雪的身體簌簌顫抖,似從胸口傳出的悲鳴:“雪兒,雪兒!”
東方瑞本想問問高寧雪,你在明鏡司學了那麽久,難道就不知道背後中箭的傷,比腹部中箭要輕很多嗎?你為什麽要阻止自己替她擋箭?
可是啊,答案不是早就有了嗎?
在高寧雪的心裡,同樣也在東方瑞的心裡。
當熱氣球升到一個安全高度後,吳蔚趴在熱氣球上對下面喊道:“快點爬上來!”
“雪兒中箭了!”東方瑞朝上面喊道。
“你把她身上的安全繩扣好了,你先爬上來,我一個人拉不動你們兩個人,你上來,我們一起把她拉上來!”吳蔚冷靜地指揮道。
東方瑞看了看黑黢黢的腳下,有些猶豫。
吳蔚洞悉了東方瑞的擔憂,大聲說道:“那個安全繩至少能承受兩個成年男子,你要相信科學!”
東方瑞不知“科學”為何物,嘗試著松開了手,見高寧雪好好掛在軟梯上,絲毫沒有下墜的趨勢才放心。
“雪兒,你等我!”
“嗯。”高寧雪幾不可聞地發出一點聲音。
東方瑞手腳並用,簡直都要快出殘影來了,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就爬上了熱氣球,隨後和吳蔚合力將高寧雪拉了上去。
“小心,她中箭了。”東方瑞將高寧雪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早就沒了體驗“飛天”的心思。
吳蔚檢查了一下高寧雪的出血量,又看了一下高寧雪中箭的位置,長舒一口氣,說道:“不要緊,等咱們落地以後找個安全的地方,我把箭頭拔了,再給她把血止住,包扎一下就不會有大問題了。”
對上東方瑞銳利的目光,吳蔚耐心地解釋道:“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行不行啊?我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高寧雪中箭的位置避開了主要髒器,最多也就是大網膜受損,大網膜本來就是保護人體髒器的,一個特殊的韌帶組織,裡面囤積的大量的脂肪,血管以及淋巴,你別看高寧雪出了很多血就害怕的不行,這是大網膜受損的正常表現,只需要及時止血,消炎,再吃點補血補鐵的食材慢慢調養就行,大網膜的自愈能力是很強的。”
“真的?”
吳蔚忍不住朝東方瑞翻了個白眼,不願意和一個創傷後遺症的患者多做理論,女性的腹部脂肪本身就較為豐富,看這個箭沒入皮膚的深度也知道並沒有傷到根本。
“那她怎麽不省人事了?”
吳蔚歎了一聲,解釋道:“我是在行刑前三天和高寧雪分開行動的,那個時候高寧雪就已經連續好幾日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了,我在的時候還能逼著她白天在書房補個覺,可她睡不到一個時辰就會叫著你的名字驚醒。我不在他身邊,沒人能勸動她,你覺得她最後的三天會乖乖睡覺嗎?一個疲憊到極致的身體,還要做這麽驚險刺激的事情,拉著你在城裡跑了一天,身體和心理的承受能力早就到極限了!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心態自然會松懈下來,又突然快速大量失血,頭稍稍一暈,肯定就借著這個勁頭睡過去了唄。”
東方瑞聽完,垂下頭,自責地看著懷中的高寧雪,低聲呢喃道:“雪兒,雪兒……”
吳蔚拍了拍東方瑞的胳膊,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與其在高寧雪失去意識的時候抱著她,心疼她,還不如在她清醒的時候好好對她。她為你放棄了什麽,失去了什麽,背負了什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吳蔚到底是沒有戳破高寧雪對東方瑞的那層窗戶紙,東方瑞畢竟是個土生土長的梁朝人,自幼被那些君君臣臣,師師徒徒的框框圈得太死,在藍星尚有些人不能接受的“師生戀”,如何能強求一個信奉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古人去接受?
想那郭巨俠,何等忠義仁厚之人?對楊過的疼愛比自己的親兒子更甚,卻在得知楊過愛上自己的師父小龍女后,恨不得一掌拍死楊過。
何況東方瑞和高寧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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