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吳蔚問道。
“朝廷原本是要判凌遲的,但是……考慮到那人曾經的身份和在民間的威望, 朝中一些大臣覺得此舉有傷民心,反正都是要死的,何必非得拘泥於形式?於是就改判了斬立決。”
聽到“斬立決”三個字, 吳蔚一個身形不穩,按住了圓桌才穩住身形, 到底還是一語成讖了……自己真的只能送她最後一程了嗎?
“不過……”小竹秀眉微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過什麽?是不是還有什麽轉機?這麽大的事兒,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 我快要被你嚇死了!”吳蔚低聲說道。
小竹歎了一聲,答道:“轉機談不上, 也不是我故意嚇你, 我只是沒有確實的證據,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
“你快說。”
“這幾日京城內張燈結彩, 下個月是太后千秋壽誕。我打聽了一下,今年是太后的七十整壽,因先皇喪期不滿三年,是以朝廷並沒有下旨普天同慶,但這京城還是要熱鬧一場的。我不知道這件事……對雷老板而言是不是轉機。”
吳蔚的眼中劃過一絲精光,問道:“你的意思是……斬立決可能因為太后過生日改成斬監候?”
小竹點了點頭,答道:“雖然《梁律》中並沒有寫,但是按照本朝舊例,皇帝的萬壽節,太后和皇后的千秋節若是撞上了斬立決,斬立決會被改成斬監候,若是正好過的是整壽,大赦天下的先例也不是沒有,即便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也會將刑期延後一年,以昭皇恩。就是不知道是否適用在雷老板的身上。”
吳蔚的眼中燃起了希望,激動地說道:“一定會的,人生七十古來稀,這樣重要的壽誕,一定會延期的!”
“但願如此。”
“一定是的,不然她都被抓這麽久了,為何行刑的告示遲遲還沒張貼?也沒有聽說什麽三堂會審的消息。”
“可是就算延期了,死牢也不是我們能進得去的地方,你還有什麽辦法嗎?”小竹問。
吳蔚搖了搖頭,沉默了。
良久,吳蔚才開口說道:“只要刑期一日不至,我絕不放棄!”
……
太后千秋壽誕的十日前。
京城解除宵禁,各個坊市燈火通明,戲班子,雜耍班子,城南開了數個粥棚,人人都可過去領一碗太后賜粥。
各路藩王帶著賀禮陸續抵達京城,恭賀太后千秋,京城每日都能聽到鑼鼓開道,淨街灑水的聲音,恭迎藩王入京。
而吳蔚所住的客棧,正是從南城門到皇宮的必經之路。
這一個月來,吳蔚日漸消瘦,神情憔悴,她已經快被現狀逼瘋了。眼看著東方瑞的刑期越來越近,吳蔚卻毫無辦法,又想到東方瑞被抓有一部分自己的責任,吳蔚便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吳蔚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街道,雙眼空洞無神。
一陣開道的鑼鼓聲由遠至近傳來,街上的行人立刻加快了腳步,要麽鑽進小巷,要麽就近躲在街邊的商鋪中。
路邊的小販們則是非常熟練裡兜起自己的商品,往熟悉的小巷或者商鋪中躲避。
吳蔚她們住的這家客棧遠離坊市,樓下只有幾家茶肆,書齋,擺攤的商販也不如坊市那邊的多,片刻的功夫街上就不見人影了。
隨著一陣馬蹄聲傳來,一對騎著快馬的侍衛沿著街邊快速跑過,侍衛單手拉著韁繩,另一隻手高舉令旗,風吹得令旗獵獵作響,看不清楚上面的番號,但吳蔚已經能通過旗子的顏色辨別來人是何等身份。
皇帝出行的令旗是正黃色的,其余皇室直系成員的開路令旗是土黃色的,各路一字藩王和公侯之家的令旗是絳紫色的,伯爵子爵,二字藩王及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所用的令旗為正紅色。
至於其他的顏色……吳蔚還沒見過。
想來在京城這樣貴重的地方,站在高處撒把豆子或許都能砸到一兩個有品級在身的官員,三品以下的官員出門,實在是沒什麽淨街灑水的必要。
適才匆匆一瞥,那兩名侍衛手持的令旗是絳紫色的,即便是在天子腳下,能配享絳紫色令旗的人,依舊是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大人物。
大概是某位藩王進京給太后賀壽來了,吳蔚想著。
太后的千秋壽誕在即,這樣的場景吳蔚這幾日已看過多次,並不覺得新鮮,便起身去關窗,以免失了避諱。
就在吳蔚拉著窗子準備關上時,下意識地朝著隊伍走來的方向望了一眼。
赫然看到了一位熟人,由於騎著馬,那人比周圍黑壓壓的侍衛高了一大截,頗有股鶴立雞群之感。
宜王跨坐高頭大馬,被一隊小跑前進的侍衛護在中間,他今日穿得隆重又正式,襯得他整個人貴氣又英武。
只見宜王頭戴五龍戲珠鎏金冠,橫叉一根純金的發簪,兩條絳紫色的絲綬從耳際垂下,直至胸口,身穿藩王朝服,腳踏皂靴,腰間系著玄黑色的細窄腰帶,環,珮,香囊,雙魚佩四樣配飾俱全。
宜王的後面跟著幾輛馬車,為首的那一輛尤其華貴寬敞,裡面大概坐著宜王妃和宜王的子女。
再後面的馬車想應是拉著這一路所需的輜重,物資,雖然不及第一輛馬車那般,卻也是吳蔚她們的馬車所不能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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