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隻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一雙手死死地攥在一起,問道:“殿下,這李鐵牛化名來到小槐村這麽多年,沿途的關卡就無人發現嗎?”雖然吳蔚也是黑戶,但她在沒有得到正式身份前,從未出過清廬縣,這才避免了身份的泄露。
後來出門的次數多了,吳蔚才知道:梁朝的戶籍制度還是很嚴格的,李鐵牛怎麽可能用一個化名,暢通無阻地行至千裡之外呢?
“李鐵牛這個身份並非偽造的,而是真實存在的。根據李峻的供述,當年逃荒的隊伍中,有一個與李峻年齡相仿的男子,就叫李鐵牛。因為二人都姓李,同命相憐。李鐵牛就把李峻當成了本家,沒用幾日李峻便把李鐵牛的底細都套了去,在得知李鐵牛已經家中無人時,李峻便動了歪心思,謊稱要帶李峻去投奔親戚,二人脫離了逃荒的隊伍後,李峻將李鐵牛殘忍殺害,李峻盜取了李鐵牛的戶籍,遷令和證明身份的文書,獨自繼續逃難,直到在小槐村安定下來。這李峻也是個狠角色,只因怨恨父母分家不均,當街打死了自己的親兄長,逃到倉山上落了草,李峻並非你認為的那般,他曾經讀過幾年書,又心思活泛,心狠手辣,很快就得到了土匪頭子的看中,做了軍師,又一步步當上了二當家,手上的人命沒有十條,也有七八條。”
宜王深深地看了吳蔚一眼,說道:“要不是李峻有了兒子,又想放長線,釣大魚。等著日後吞沒你和柳翠微拚搏來的家產,你們兩個早就被他殺了!等他真正下定決心要殺你們的時候,卻被診斷出了時疫,被人強壓著扭送到了城外,回來以後,你們已經搬到了臨近王府的吳宅,他試圖接近吳宅好幾次,都被巡防營的人發現了,這才沒能得逞!”
吳蔚聽完,隻感覺一股寒意席卷全身,難怪!自己每一次看到李鐵牛都覺得很違和!
在柳翠微的口中,李鐵牛是一個沉默寡言,老實巴交的人,一切都聽柳翠翠的,可吳蔚卻總覺得,自己對李鐵牛的感知與柳翠微的描述怎麽都對不上號!
吳蔚朝著宜王行了一禮,說道:“多謝殿下,保護了三娘。”
宜王卻擺了擺手,道:“只能說是你,種善因得善果罷了,李峻這種小人物,本王又如何時時關注?李峻那日去行凶,救下柳翠微的另有其人,不遠千裡查出這些情報,迫使李峻最後供認不諱的,也是她們。”
“她們?”
“你還不知道麽?也是了……你還沒來得及和她們見面。還記得本王當初撥給你的四個暗衛嗎?梅蘭竹菊,你留下了小梅,把剩下的三人都放走了。前些日子她們先後都回到了泰州,打聽到你出了事,特意跑來宜王府向本王求了一個恩典,想要留在泰州和柳翠微一起等著你回來。李峻的妻子和兒子死了以後,李峻就對柳翠微起了殺心,是暗中保護柳翠微的小菊發現了端倪,製服了李峻。不過由於李峻殺人未遂,罪不至死。本王本想直接把李峻處刑,她們三個卻說,若是你在,定要查明緣由再定罪。本王便把李峻的審問事宜,全權交給了她們三個。菊留在泰州秘密保護柳翠微,蘭和竹專程跑了一趟圓山縣,李峻的父母皆亡故,蘭和竹請來了李峻的大嫂,侄子,指認了李峻。李峻見事態敗露,又受不住小蘭的手段,這才招供。”
“柳翠翠和李大虎,死了?”
宜王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說道:“大概是連老天爺都看不過看了吧。貞節牌坊立成的當天,柳翠翠買了一掛鞭炮,專程帶著自己的兒子去當面譏諷柳翠微。在剛建成的牌坊下面放了一掛鞭炮。結果那牌坊上的石板居然落了下來,當場就把柳翠翠母子倆砸死了!聽說……他們母子倆的血把石板上的每一個字都染紅了。目睹了這件事的百姓們都說,是因為柳三娘子與吳蔚,吳公子伉儷情深,吳公子看不得自己的妻子被人如此欺負,顯靈把這對惡母子給砸死了。”
“亡夫?……吳蔚?”
宜王看著完全陷入震驚中,一問三不知的吳蔚,有些後悔自己太急著把人請過來了,就應該明日再請的,這些費唇舌的解釋功夫,應該交由柳翠微來做才是!
宜王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已經涼了的茶,皺著眉頭一口飲下,這才繼續說道:“本王其實並不想逼迫柳翠微立貞節牌坊,雖然這對清廬縣和清河縣兩縣的百姓而言是一件好事,但她若執意不肯,本王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會強迫她。減免兩縣賦稅的旨意遲遲不到,眼看著就要開始收稅了,百姓們急的猶如熱鍋螞蟻,各村的裡正和村長聯名上書,遞到了本王這兒,求本王替他們牽線搭橋,將此事說成,本王便將百姓們的訴求轉述給了柳翠微。”
“她答應了?!”
“是,柳翠微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她表示她還可以不要本王的撫恤和朝廷今後的供養,只有一個要求,貞節牌坊上的名字,必須要是你的。而且石板上所講述的事跡,也必須由她親手撰寫,若是本王不肯答應,她寧可死了,也不立這個貞節牌坊。”
吳蔚眼前一花,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從椅子上跌坐下來,癱軟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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