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此處,劉奇心有余悸地咽了咽口水,一雙手緊張地攪弄在一起,繼續說道:“我們趕緊把馬六送到醫館去了,郎中醫治馬六這會兒,周癩子恰巧也醒了,醒過來之後就聽周癩子一直哭喊著‘有鬼,有女鬼推他’,我們也慌了,趕緊去找了郭總管,他囑咐我們不要聲張,並帶著幾個人出門去了。後來……郭總管在繡娘閣裡擺了祭品,請了高人來開壇做法,法事持續了三天三夜,昨兒夜裡結束之後,郭總管還把我們所有人都叫到了繡娘閣裡,他說……女鬼已經被大師收走了,上面下了死命令,三個月內必須要將繡娘閣建好,否則二百名工匠都將獲罪,工期已經很緊了,讓我們拿出看家本領,好好乾,等到繡娘閣敕造完了,每人都有五十兩的賞銀,下半輩子都不愁了,這樣好的活計,一輩子也遇不到一次,讓我們別惜力氣。”
劉奇說完,堂下眾人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對劉奇的話表示了認同。
吳蔚問道:“昨夜你們聽完郭總管訓話後,什麽時辰離開的?”
劉奇回頭看了看眾人,有一人提示道:“咱們剛到的時候,天還沒全黑,等人都到齊了,郭總管讓點了蠟燭,散場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該有戌時初刻。”
劉奇轉過身來,說道:“對,該有戌時初刻。”
吳蔚繼續問道:“那郭總管是最先走的,還是最後走的?”
“郭總管是最後走的,因為我們班少了兩個人,郭總管擔心我們乾不完活兒,將我們八個都留了下來,每人賞了我們一吊錢,讓我們好好乾,別因為少了兩個人就有怨氣,郭總管還說,他盡快請泰州調幾個工匠過來,補上馬六和周癩子的缺。”
“師爺,將時辰記下。”
“是。”
吳蔚又對周奇說道:“你把你們班剩下七人的名字報出來,師爺將這七人的名字記下。”
“是。”
劉奇報完了名字以後,目光掃視過眾人,問道:“郭總管平日裡是個什麽脾氣,性格,人際關系如何,有什麽關系特別好,或是關系特別不好的人?”
聽完吳蔚的問題,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堂上的每個人都說了幾句,吳蔚很快從眾人的描述中,總結出了要點。
郭總管的性格比較暴躁,平日裡喜歡罵人,也會動手,但是心腸卻並不壞,對手下人出手比較闊綽,該補償的,該賞的從不吝嗇,若是哪個工匠犯了錯誤落到他的手上,郭總管大多是采取打罵作為懲罰,從不會扣月例。來到清廬縣以後,工匠們的夥食也很好,每隔兩天就能吃到白面饅頭,還有肉食。
總體上來說,工匠對郭總管的印象還是很好的,覺得他雖然脾氣不太好,卻是一位好總管,比那些面上笑眯眯,只會撿好聽的說,但背地裡卻時常克扣匠人月例和夥食的總管好多了。
至於和郭總管關系特別好的或是關系特別不好的,眾人一致認為:好像都差不多,沒見特別。
吳蔚詢問完了基本問題,命堂下眾人在文書上各自按了手印,就讓他們散了,都回住處去,並通知其他的工匠,不得擅自離開清廬縣,在郭總管這件案子結束之前,所有人都不能離開清廬縣。
工匠們散了,吳蔚請李師爺帶著文房四寶到馬車上先等著自己,她要回家一趟,去去就來。
……
吳蔚回到吳宅,先是叫人去通知柳正善和孫秋霜,自己要帶著他們兩個出現場,至於“出現場”是什麽,下人不必了解,柳正善和孫秋霜明白即可。
吳蔚回到房間,換下官袍穿上了一套純色的勁裝短打,束腕綁腿,並將所有頭髮一絲不苟地束在頭頂,外戴綸巾。
換好衣服後,吳蔚來到院門處等待,很快孫秋霜和柳正善便結伴而來了,二人身上穿著和吳蔚同款的行頭,連衣裳的布料和顏色都一樣,一看就是用一匹布統一做出來的,二人各自背著箱籠,柳正善的手上還提著一個四方木箱,看起來沉甸甸的。
二人來到吳蔚面前,恭敬地喚道:“老師!”
吳蔚點了點頭,說道:“走吧,邊走邊說。今天帶你們出個現場,負責敕造繡娘閣的工匠總管郭某,今日一早,卯時三刻前去繡娘閣上工的工匠們,發現郭某的被吊在繡娘閣一樓的房梁上,已經氣絕。”
吳蔚繼續說道:“繡娘閣的一樓高三丈,從現場的描述來看,郭某的足下空空,沒有任何借力點支撐他爬到房梁上,所以自殺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一會兒把你們這段日子學到的東西,能用上的都用上,還記不記得我囑咐過你們什麽?”
“記得!”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不到萬不得已,不動用解剖刀!”
“很好。”
吳蔚教給孫秋霜和柳正善的這一囑咐,並非藍星法醫的要義,但卻是梁朝仵作必須要注意的事項。
時代不同,風俗觀念不同,人們對待死者遺體的態度也不同,吳蔚雖然將解剖的知識教給了二人,但是並不希望他們小小年紀,被卷入是非的漩渦之中。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