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的心中已有了一個方向,但還需要一定的線索來證實自己的猜測。
反觀東方瑞, 倒是並不打算繼續在這幾名藥鋪掌櫃的身上深究了,只見她翻動手中的卷宗, 看了幾頁,抬頭說道:“傳曹吳氏。”
曹吳氏,就是牢頭曹俞的妻子, 母家姓曹。
曹家離衙門不算遠,再加上東方瑞事先準備好了馬車,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曹吳氏便到了。
“民女吳氏,參見二位大人。”
吳氏來到堂下, 款款行了一禮,從吳氏進入衙門之後,吳蔚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曹俞身死那日匆匆一見,吳蔚還不曾仔細打量過此人,今日再見這吳氏也算是落落大方,舉止有禮了。
身著一襲素縞,鬢間簪了一朵白花,顯出幾分麗質來。
吳蔚不是沒有懷疑過吳氏殺害曹俞的可能性,但事後經過吳蔚的調查得知:吳氏與曹俞有兒有女,且曹俞因為並非家中長子,其父母在清河縣內一村中,由曹俞的兄長照料,並不與曹俞夫婦生活在一起。吳氏上無婆媳矛盾,又育有子女,再加上曹俞明顯是連環殺人案中的一環,被繡娘閣一案所牽連,這才沒有再對吳氏做更進一步的調查。
但以吳蔚對東方瑞的了解,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叫一個人過來,帶著這份心思,吳蔚也重新審視起了吳氏。
東方瑞擺了擺手,說道:“堂上男子,暫且回避。”
“是!”
堂上很快只剩下東方瑞,吳蔚,梅蘭菊,和吳氏這幾名女子了。
東方瑞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聽到東方瑞的問題,吳蔚的眼中劃過一絲驚愕,在梁朝女子有姓無名是常態,有名有姓者反而是少數,即便有名字,那也是不能與外人道的。
一般來說,大戶人家會再給女兒起一個小名,平日裡父母和親密長輩都稱小名,以免不小心漏了名字給外人聽去,有損女兒家的清譽。
正因為如此,“問名”才是成婚六禮中的第二禮,排在采納禮之後,指的是:詢問女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等等,女子名諱之秘,可見一斑。
像:東方瑞,高寧雪,這種能把自己的名字大大方方告訴外人的,本身就是一份氣度和勇敢!
一份拒絕“羞恥”抵抗“物化”的氣度,和不顧世人非議的勇敢!
這也是吳蔚在梁朝生活了多年之後,才明白的道理。
想到此處,吳蔚不得不感謝國家,感謝國家不竭余力地掃除了封建糟粕!
不難理解東方瑞為何會屏退堂中男子了,吳蔚在心裡默默給東方瑞豎起了大拇指,東方瑞雖然自己並不在乎這些,但她卻能夠設身處地的為他人著想,這是身居高位者,難有的品質。
吳氏行了一個標準的萬福禮,回道:“小女子吳沛,參見大人。”
“你與清河吳氏,有何關系?”
吳沛沉默片刻,答道:“回大人母家與清河吳氏,乃是同宗。”
東方瑞故作感慨道:“清河吳氏,乃是這泰州一代的大族名門,若是本官沒記錯的話……如今朝廷裡有一位刑部員外郎,姓吳,就是清河吳氏的本家,與你母家可有親?”
這一次,吳沛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悠悠道:“吳員外郎乃是小女子的從伯父。”
“那就是尚未出五福的血親了?”
“是,只是從伯父身份貴重,且遷居京城多年,我母家不過是落魄的寒門,兩邊多年不曾聯絡了。”
吳蔚有些急,這就顯示出了藍星人的劣勢了,吳蔚扭了扭身子,用袖口遮住嘴巴,低聲問道:“從伯父是什麽關系?”
東方瑞無奈地看了吳蔚一眼,解釋道:“你親曾祖父的兄長的孫子,你便可稱之為從伯父。”
吳蔚暗暗在袖口裡擺弄手指,心算道:“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是我曾祖父,我曾祖父哥哥的兒子的兒子……就是我從伯父,可真繞啊,難怪人家是世家大族呢,這親屬關系網。”
“既然自稱‘寒門’想必祖上也出過士族吧?”
“回大人,小女子的曾祖父昔年曾中賜進士出身,外放清源縣,於任中不祿,之後我母家便沒落了。”
“本官觀你舉止得體,言談有度,想必是讀過書的了?”
吳沛的臉上劃過一絲淡淡的哀傷,回道:“回大人,小女子曾讀過幾年女學。”
“即是寒門出身的士族小姐,為何下嫁曹俞為妻?”
這一次,吳沛沒有回答。
吳蔚卻是漸漸品過味兒來了,這場酣暢淋漓的古人之間,公堂上的對話,真是給吳蔚開了眼了。
東方瑞沒有繼續等待吳沛的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道:“曹家雖然不是小門小戶,但配你這般寒門出身的官家小姐,顯然是高攀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既有名字,還讀過女學,想必在閨中之時,深得父母兄長的疼愛,你父母如何舍得將你許配給曹俞這樣的牢役呢?據本官所查,你下嫁給曹俞之時,他甚至還沒有從他父親手上接過牢頭一職,是在與你成親之後,才將牢頭一職給了他,想來也是沾了嶽家的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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