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繡娘”二字,吳蔚忍不住皺了皺眉,從前吳蔚從未和旁人進行過這樣的對話,潛意識裡覺得“柳繡娘”就是繡娘的名字,今日經夥計這麽一提醒,吳蔚才記起“繡娘”是個職業,而身邊這位正與自己牽著手的人,是沒有名字的。
隻是因為她的繡工高超,別人送了她這個“稱號”罷了。
若是說名字,柳三娘才算是她的名字。
吳蔚的心情立刻複雜了起來,轉頭看了繡娘一眼,見對方神色如常,吳蔚的心裡更不好受了。
都是柳家的女兒,憑什麽柳大姐都有名字,這樣孝順,善良的繡娘沒有名字?
這不應該!
……
“小二哥,請問貴寶號收成品繡樣嗎?我是從清廬縣來的,我也是個繡娘。”
店小二挑了挑眉,上下打量吳蔚和繡娘幾眼,見二人衣著並不差,至少絕算不上寒酸的程度,便客氣地說道:“姑娘有所不知,咱們蘭軒後院已經又二十多位繡娘了,這個……”
吳蔚接過店小二的話,說道:“正所謂‘物競天擇,優勝劣汰’,蘭軒用這麽短的時日成為泰州城內的一家大鋪子,自然有你們的優勢和長處,不過我家三娘的手藝也不差。你們掛在門口的活招牌我們已經看過了,既然還有膽量進來,至少證明在我心裡,我家三娘的繡品有資格。”
吳蔚沒有再稱呼“繡娘”而是喚起了“三娘”,她不想讓人人可用的稱號,再冠在繡娘的頭上。
店小二被吳蔚的氣勢鎮住,繡娘抬了抬手裡的布包,說道:“我帶了幾樣繡品過來,小二哥可以看看再決定。”
“好吧,不過這事兒我也做不了主,要是姑娘的手藝上佳,我就破例去請掌櫃的來。”
“那就謝過了。”
繡娘打開布包,取出幾樣繡品交給了店小二,店小二抖開一看,一幅蜻蜓戲蓮,一幅紅梅傲雪,一幅翠竹。
繡娘所用的布料和彩線的品質的確不能和蘭軒的招牌媲美,但是就繡工方面,的確有資格!
店小二當即收起了輕慢之心,說道:“二位姑娘請稍候,我這就去請掌櫃的來。敢問這繡樣可否容我一並帶進去?”
繡娘微微一笑,大方道:“請便。”
店小二拿著繡樣一溜煙兒地跑了,繞過一個個貨架子,進了櫃台後面的小門。
吳蔚和繡娘對視一眼,事情已經成了,接下來就是談價格了。
至於價格多少,吳蔚倒並不是很在乎,她希望繡娘能繼續從事自己喜歡的行業,實現自己的價值,同時也不希望繡娘太累了。
很快,店小二便引著一位三縷長須的中年男子回來了,男子富商打扮,身材微胖,面相敦實。
來到吳蔚和繡娘面前停住,略拱了拱手。
吳蔚和繡娘給掌櫃的回了禮。
“不知這繡樣出自哪位姑娘的手筆?”
“是我。”
“不錯~,我們蘭軒最近打算推出一批上等成衣,用的是最上乘的布料,一等一的裁縫,當然也需要最好的繡娘了,姑娘可願到我蘭軒來當繡娘?月錢二兩銀子,餐宿由蘭軒提供。”
繡娘搖了搖頭,答道:“多謝掌櫃的青眼相看,不過我家中有母親要供養,還有一攤子家務需要我來操持,無法出任貴寶號的繡娘。若掌櫃的不嫌棄,每月十五我將繡樣送來,由掌櫃的定價收購,可好?”
繡娘說話時,吳蔚默默站在一旁,全程面帶微笑,心中更是驕傲不已,蘭軒的掌櫃的聽了繡娘的話,也忍不住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幾分意外。
吳蔚當然明白掌櫃的心中所想,心中愈發自豪了。
一來,即便是在泰州府,二兩銀子的月錢也不是小數目,宜王不過以一兩銀子的月錢找人,就撬得多少人家連自家田地都能不顧?可繡娘面對雙倍的月錢,絲毫不為所動。
二來,這個時空向來都是男子當家,供養父母亦是如此,但繡娘剛才說的話,無形中透露出她才是那個當家做主,挑起門楣的人,怎能不讓人意外?
不過還有一點是吳蔚沒有料到的——繡娘的談吐。
在吳蔚看來繡娘就是平常的樣子,可在初次見面的掌櫃的看來,繡娘落落大方,談吐得體,進退有據,哪裡是一個繡娘能有的?就是那些走街串巷的男子,也是不如她的。
掌櫃的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吳蔚和繡娘,揣測二人的身份,好在二人都是姑娘家,不然他真要懷疑繡娘是與人私奔的大家小姐了,若是那樣的話……他可不想惹麻煩。
“二位,是從清廬縣來的?”
“是。”
“若如此,下月十五還請這位姑娘帶上戶籍書來蘭軒簽文書,今後刺繡所用的絲線和布料全部由蘭軒提供,每個繡樣二百文,繡樣由蘭軒指定,完成指定繡樣後姑娘可自行做主。”
“多謝掌櫃的。”繡娘打了一個萬福。
掌櫃的笑道:“姑娘帶來的這些繡樣,我們也收,不過這些繡樣的用料一般,隻能用在普通的成衣上,按照一百文一個,姑娘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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