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刻房間裡很黑,才沒被吳蔚發現, 繡娘放緩了呼吸, 有些羞於讓吳蔚發現自己的異樣。
這世上, 哪一個人會不希望有個真心心疼自己的人呢?
吳蔚說完,自顧自地發出一聲歎息, 她並沒有注意到繡娘的異樣,這些話都是吳蔚發自內心的,有感而發, 情真意切,說完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麽。
見繡娘不再言語, 吳蔚也轉而平躺,她依舊枕著胳膊,看著屋頂, 空氣中彌漫著好聞的木香,吳蔚明白:自己只是一個誤打誤撞闖到這個藍星上從未記錄的時空來的小人物, 猶如浮遊生於天地, 猶如滄海中之一粟。吳蔚沒有那麽自戀,她從未覺得自己可以改變歷史或者身系某種使命, 自己的到來不過是時空運行之下一次錯誤的演算,或許只是一個暫時還沒有被發現的漏洞,說不定哪天運行修複了,自己就回去了,一覺醒來發現是一場夢也說不定呢。
吳蔚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可心裡頭卻突然有些不適,逐漸轉為排斥。
吳蔚清楚這感覺從何而來,她並不希望自己這次穿越只是一場夢,也不願意讓繡娘這樣美好的女子隻存在於虛無的夢裡,雖然她也偷偷祈禱過,讓自己一覺醒來就回到藍星。
不管吳蔚的心裡如何矛盾,有一點她卻是堅定清晰的,自己沒有改變一個時代的力量,入鄉隨俗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雖然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吳蔚曾憑著一點小聰明和膽量從小槐村裡正的手裡騙來了過冬的糧食,可若要吳蔚再來一次,或許吳蔚會做出別的選擇。
吳蔚發現自己在這個時空實在是太弱小了,就連李鐵牛的一拳都有可能送自己歸西,她不想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給繡娘和身邊的人帶來麻煩和痛苦。
吳蔚有些想家了,想念那個法律健全,公民文化水平遠高於這裡的家鄉,想念自己的父母,想念那個不會被刁民隨意欺負的社會環境,想念一個電話三分鍾之內警察就能趕到自己身邊的藍星。
心裡頭回憶著藍星的種種好處,吳蔚心中的某個角落卻也跟著錐錐的疼,她知道,自己放不下繡娘,一旦回了藍星……同樣也意味著和繡娘的永別。
吳蔚的心裡亂糟糟的,思緒正在藍星和清廬縣之間來回穿梭。
突然,吳蔚感覺自己的被子被掀開了繡娘鑽了進來,吳蔚下意識地張開手臂,繡娘順勢枕在了吳蔚的臂彎。
房間裡的沉默氣氛,讓繡娘沒由來的有些心慌,鬼使神差般她竟鑽到了吳蔚的被窩裡來。
她們已經有日子沒有同宿一個被窩了,自從家中的條件改善以後,二人有了專屬的被褥便沒有再同眠過,如今建了新房,想到吳蔚可能會搬到西屋去,二人一人一間,繡娘竟有些心慌。
繡娘就像一隻倦歸林的小鳥,乖巧地窩在吳蔚的懷裡也不說話,吳蔚展顏一笑,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繡娘的背,柔聲道:“都過去了,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繡娘在吳蔚的衣服上蹭了蹭,將濕漉漉的眼睛悄悄擦乾,低聲道:“雖然我爹娘都是少言寡語的老實人,可從前爹爹在世時,大姐和大姐夫多少還恭順些,有了虎哥兒以後大姐極盡偏心,總想多給孩子爭取些,爹爹就會從自己的口糧裡省出一口兩口的,撥到我的碗裡,大姐即便面色不愉也不會說什麽,大姐潑辣慣了,遇上她管教我娘親不敢言語,爹爹會看著我歎氣……我知道他是心疼我。在爹爹臨終前幾日,他也曾用那樣深沉的目光看著我,我那時候被嚇傻了,過了許多日子我才後知後覺,爹爹他放不下我。我不怪娘親,她今後還要指望著大姐和大姐夫生活,若是有爹爹活著替娘親撐腰,她大概也不會隨著大姐一同過來逼我的。我以為……再也不會有人真心疼惜我,愛護我了,直到二姐不顧分家的事實,風塵仆仆地拿著東西來救濟我,直到二姐夫一次又一次的幫我,還有……蔚蔚。”
吳蔚轉過身,側躺著將繡娘擁入懷中,下巴抵著繡娘的頭頂。
“蔚蔚,謝謝你。”繡娘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翻湧,只能用一聲“謝謝”來概括。
吳蔚拍了拍繡娘的背,柔聲道:“會好的,夜了……明日還要早起,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了。”
……
翌日,張水生帶著三個壯碩青年同來,四人動手搭柴房,另外三人也很好奇吳蔚為何要這樣安排,聽了吳蔚的解釋後恍然大悟,讚道:“吳姑娘真是好巧的心思,趕明兒我也找人在自家院子裡搭上這樣的柴房,到了夏天我娘和我姐也能涼快涼快了。”
另外幾人也表示了讚同,吳蔚聽了又和幾人說了如何做花灑,如此曬上一大桶水能洗個兩三次。
吳蔚還囑咐幾人不可貪清閑把水桶扎得太大,萬一架子承受不住重量,砸下來恐怕要傷人,最好是和頭頂拉開一段距離,絕對不可以把水桶放在正上方,幾人點了點頭,表示記下了。
四人都是乾活的好手,僅用了一上午就把架子和柴房都搭好了,張水生摟著支撐台子的木樁用力晃了晃,樁子紋絲不動,對吳蔚說道:“成了,水桶放在正上方,只會把這個架子越壓越穩,多大的風都吹不倒,妹子提著水上下也不會搖晃,妹子,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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