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夫人動了動嘴唇,卻還是那句話:“我老了,不當家。”
柳翠翠冷笑幾聲, 說道:“好哇,當初他們千方百計把娘搶了去, 分了幾十兩銀子, 卻讓你受這樣的委屈,住在這樣一個四面透風的房子裡, 還不讓娘當家?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有什麽資格當娘的家?我這就找她們理論去!”
見事態逐漸失控,李鐵牛連忙拉住了已經竄出去的柳翠翠,在柳老夫人看不到的角度瘋狂使眼色。
柳老夫人也起了身,嘴唇翕動,一雙手抬抬放放了好多次,直到柳翠翠重新坐下,柳老夫人才松了口氣,重新坐了下來。
“娘,要不你跟我們回去吧,咱們一家四口從前的日子過得多好?”
又是一段長長的沉默,柳老夫人開口道:“過了十五,吃過團圓飯你們就回去吧,把你們帶來的糧食也都帶回去,回去了好好耕田。”
柳翠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連李鐵牛都不由得多看了柳老夫人幾眼,柳老夫人的話實在是顛覆了他們以往的認知,這還是那個逆來順受,話都說不出幾句的人嗎?
柳翠翠激動地說道:“娘,你這是什麽意思,不打算認我們了,不打算認大虎這個唯一的孫子了?”
不等柳老夫人回答,柳翠翠便哭嚎著說道:“我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都是一個娘生的,二娘三娘都有做少奶奶的命,衣食無憂,如今又開了鋪子,一天不知道能賺多少銀子,就因為我是老大,我就該死!早早就幫家裡乾活,沒日沒夜的乾活,還要忍著同村的人欺負,婚事也沒用家裡做主,招了上門的女婿,給柳家生了個孫子。現在反而是我的日子過得最苦,我的命可真是太苦了,明兒我就拉著虎子去跳河,我不活啦,不活了!”
柳翠翠嚎的很投入,裝著裝著似乎真的感到了一絲絲的委屈,可是她忘記了,如今兩個妹妹的美好生活,可以說和她沒有一點兒關系,全靠人家自己。
柳翠翠再度提高聲調,吼道:“別裝聾作啞,把娘推出來應付我,有本事過來呀,和我當面理論,是睡了又不是死了。”
柳翠翠的話音剛落,柳老夫人房間的門被“嘭”的一聲從外面推開了,眾人轉頭一瞧,來人並不是他們想象的吳蔚和柳翠微,而是張水生夫婦。
張水生皺著眉頭站在門口,眼中皆是不滿,目光從柳翠翠的身上,落到李鐵牛的身上。
柳二娘子則直接多了,上前去一把將柳翠翠從地上薅了起來,這段日子柳二娘子的力氣比從前大了不少,榨油坊的活實在忙不過來時,柳二娘子也會幫忙榨油,那裝滿了菜籽的油盤,足有幾十斤,需要高高拉起,重重蕩出去,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捶打,才能出油。
這會兒拉一個柳翠翠,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隨著一聲驚呼,柳翠翠被柳二娘子拽出了門,幾次試圖掙扎卻也無濟於事。
柳大虎叫道:“放開我娘!”跟著跑了出去,李鐵牛見狀也不得不起身跟出去,隨著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幾人先下了樓。
張水生對柳老夫人說道:“娘,你就在屋裡好好歇著,這事兒你別管了。”說完也轉身下了樓。
所有人都離開後,柳老夫人猶如被抽幹了力氣,跌坐在凳子上,無聲地抹起了眼淚。
她作為老人夾在中間也著實為難,大女兒一家來給自己拜年,自己這個當娘的總不好趕人,小女兒呢……又對自己頗有微詞。
如今二女兒和二女婿也和老大一家的鬧起來了,好好的年怎麽就過成了這樣了呢?
……
柳二娘子把柳翠翠拉到了後院才松手,不等柳翠翠開口,先啐了柳翠翠一口,罵道:“老大,你也忒不要臉了,大年下的在人家鋪子裡面哭喪,存了什麽心思?誰家開門做生意不圖個吉利,容不得你這個掃把星這麽攪合!”
“掃把星”三個字,深深地刺痛了柳翠翠的神經,曾幾何時這可是自己專門用來罵三娘的詞,如今怎麽會輪到自己的頭上?
“掃把星”明明是三娘才對,她還未過門就克死了相公,又克死了爹!
柳翠翠勃然大怒道:“你啐我?你竟敢啐我?誰是‘掃把星’三娘才是‘掃把星’!她克死了未婚的夫婿,還克死了爹,你難道忘了?這賤……樣的人怎麽可能做的了生意,買她米的人難道不怕晦氣嗎?”
柳二娘子指著柳翠翠的鼻子罵道:“我啐你怎麽了,你不要臉我就啐你!就許你們家虎子啐自己的親姨娘,我啐你兩口你就受不了了?什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你也敢來胡說?我告訴你,米莊的生意好著呢!生老病死是天數,關三娘什麽事?從前三娘在娘家的時候,家裡牲畜興旺,養什麽什麽活,後來分家出來,一樣是養什麽,什麽活,再看看你們家呢,那些肥雞被你養死了多少?我每次回娘家都會少幾隻!我看真正的掃把星就是你!沒了三娘這個福星,你們兩口子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吧?”
柳翠翠被柳二娘子刺激的紅了眼,尖叫一聲,一把拽住了柳二娘子的頭髮,柳二娘子也急了,姐妹二人廝打在了一起。
柳二娘子可謂是精準輸出到了柳翠翠的軟肋,一直以來把三娘定義成“掃把星”對柳翠翠來說是很好的一個平衡點,同是一個爹娘生的,她不如三娘貌美,不如三娘手巧,也不如三娘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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