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微一聽吳蔚這麽說,當即有些心疼起銀子了,這麽多人要走禮,即便是買最尋常的禮物也要幾十兩銀子,她們剛買了宅子,家底兒去了一大半,明年還要修房子,銀子本來就吃緊了。
可柳翠微知道,這裡不是張家村,人情禮往不是一條豬肉或是臘肉就能解決的,她們兩個女子經營一家鋪子,本就多有不易,要是再失了禮數,更是寸步難行了。
“都送吧,只是這麽多家要走禮,我也記不過來,不如你列個單子給我?”
“好,我這就寫。”
吳蔚拉著柳翠微回了內堂,柳翠微研墨,吳蔚則一邊思索,一邊和柳翠微商量道:“曹把頭和月霞姐的年禮,規格要一樣的,但是東西不能送的一模一樣,免得人家一通氣兒,覺得咱們沒有誠意。會長的禮得是最重的,副會長次之,剩下八家米莊的東家再次之,八家東家的年禮最好是一模一樣的,這樣也不會讓人覺得厚此薄彼了。至於當鋪掌櫃的,送點實在東西,心意到了就行了,不好太貴重,畢竟這中間還有高姑娘在呢,等店鋪的分紅算出來,兌換成銀票後還要托當鋪掌櫃的幫我交給高姑娘。至於張成的,送他一本書,一套文房四寶就好,張家村的村長和裡正送點實在東西,心意到了就成。三娘,你幫我想想,具體送點什麽好?”
……
吳蔚和柳翠微在內堂裡商量了好久,才定下了各家年禮分別送什麽東西,吳蔚將禮物的名目和份數清清楚楚地寫在紙上,交到了柳翠微的手裡。
看得柳翠微陣陣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吳蔚自然是看出了柳翠微的心思,一把攬過柳翠微的纖腰,雙手環抱,仰頭看向柳翠微說道:“好三娘,禮尚往來,有來有回嘛,到時候他們也會給咱們回禮的,咱們不虧。”
“嗯。”
……
在各自的忙碌中,新的一年終於來臨。
由於去年全國守製,年過的一點兒都不熱鬧,如今民間的守製期滿,各家各戶都鉚足了勁兒把這個年過得熱鬧些。
當然,也是寄希於爆竹聲聲能驅散邪祟,把“旱魃”趕走,禱祝明年會是一個豐收年。
米莊和榨油坊早在幾天前就歇業了,一直歇業到正月十五,正月十六當天開業。
不過吳蔚和柳翠微還有張水生,從大年初三開始就沒怎麽閑下來過,吳蔚和柳翠微有米莊的老板們要走禮,張水生也有自己的商業圈子需要打點,別看他們只是一個夫妻店。
和吳蔚料想的一樣,商會的會長和副會長收到她們的年禮後,象征性地回了禮物,其余八大米莊的老板,給吳蔚和柳翠微她們回了幾乎等價的年禮,於是米莊的二樓庫房裡,一下子多了許多吳蔚和柳翠微暫時用不上的東西,比如什麽:老山參,上好的兔子皮,以及字畫,文玩和陳年佳釀等等……
吳蔚從這些禮物裡挑選了幾樣,加到了送給曹天旺和侯月霞的禮單裡,送完了張家村的年禮後,吳蔚和柳翠微坐著張全和張水生駕駛的馬車,帶著年禮去了一趟倉實縣。
在曹天旺和侯月霞的盛情邀請下,一行人在倉實縣逗留了兩日,出發回泰州的時候,馬車幾乎被曹天旺和侯月霞的回禮給塞滿,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
抵達泰州城時,已經是正月十二了,吳蔚和柳翠微累得不行,這是她們過的最累的一個年,張水生和張全的情況稍微好些,但是也均表示剩下的日子哪都不去,要在家裡好好陪陪家人。
馬車停在米莊門口,吳蔚和柳翠微跳下了馬車,張水生和張全則把回禮從馬車上搬下來。
“娘,二姐,我們回來了。二姐,快來幫忙收整東西,曹把頭和月霞姐送了好些年禮。”柳翠微朝榨油坊裡喚道。
照理說柳翠微和吳蔚不在家,柳老夫人都會在榨油坊,誰知片刻後柳二娘子竟從米莊裡走了出來,朝柳翠微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快步上前對著張全和張水生說道:“你倆快點把東西都搬到咱們榨油坊的二樓去,放在爹娘的房間裡!”
“二姐,怎麽……了。”柳翠微詢問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看到了答案。
只見數月不見的柳家大姐柳翠翠,領著足足長高了半個頭的虎子,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柳翠微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轉頭看向了吳蔚,吳蔚的表情倒是平靜,仿佛這件事她已經預料到了。
柳翠翠的目光一下子就被米莊寬敞的馬車所吸引,此時馬車的門敞開著,露出裡面各式各樣的年禮,張全不認得眼前的母子,看了看自己的族兄張水生,又看了看柳二娘子,見氣氛有些古怪,一時間也不知該繼續搬,還是停下來。
吳蔚一直看著柳翠翠,自然沒有錯過她眼中劃過的貪婪和嫉妒,不由得在心中發出一聲歎息。
柳翠翠會出現在這裡,吳蔚早有預料,擔心柳翠微會感到焦慮,吳蔚一直沒有說出來罷了。
當初變更撫養關系的時候,雙方達成過共識,他們不會阻攔柳翠翠探望自己的母親,是柳翠翠自己不來的。
可是骨氣這個東西啊,也是因人而異的。
哪怕當初決裂時鬧的再不體面,說的話再決然,一旦旁的心思壓過了“骨氣”,所謂的骨氣也就蕩然無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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