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娘再無猶豫:“我想過了,我沒有亂講。”
“我是凡人,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溫苓依舊嚴肅,“若我像小槿一樣到了耄耋之年,你還能說出這種話?”
“你老了,我也陪你變老。來世你年輕了,我再陪你年輕。”
溫苓頓了片刻:“我娶了你,你就和我綁在一起了。永生永世,隻我一人,你難道不怕無聊?”
巳娘小心翼翼勾住她的手指。
“我不止有你,我還有下輩子的你,下下輩子的你,生生世世的你……或許每一世都不一樣,但……但都是你。”
曾經,她活的太久太久,早已不知“永遠”為何物。
但在溫苓身邊兜兜轉轉,才讓她明白了什麽是“永遠”。
——那個綁天婚的天譴咒並不重要,“海枯石爛、地老天荒”也並不重要。
因為人世間本就沒有什麽“永遠”。
和她相伴的每一瞬,都是永遠。
她就是永遠。
溫苓沉吟了好一會兒,不曉得又在轉些什麽心思,等得巳娘心都慌沸了。
而後,只聽見紅紗下的她極輕地笑了一聲,隨後取下那片嫣紅,遮在了巳娘的頭上。
隱隱約約的紅霧裡,巳娘努力壓下亂七八糟的心跳聲,便聽著阿苓的氣息又輕又軟地靠在耳邊,啟唇道:“脫了呀。”
第179章 小五(四)
巳娘幾度想扯掉遮眼的紅紗,想親眼注視著愛人盡心竭力的取悅。
可每一次都被溫苓按住了手,禁止她摘掉蓋頭。
畢竟,還有什麽比一個玉體婀娜、卻唯獨被紅紗掩住臉的女人……
……更誘人的呢。
“阿苓,我可什麽都給你了,你別再丟下我了……”
“這個嘛,看你表現。”
“阿苓,我……我想和你一起到。”
“來。”
可還沒等巳娘得寸進尺,屋門“砰”地一聲讓人撞開了。身穿喜服的奴兀倫將刀一橫,指著床帳怒喝:“兀那臭蛇,你幹什麽!還不放開我家娘子!”
溫苓還不及收住喘息,手忙腳亂扯緊了簾子:“你回去吧。我們……和好了。”
“唔,和好啦?那再好不過。”奴兀倫松了口氣,心想這糊塗差事總算是辦完了。這時她才覺出自己闖進來的尷尬,訕訕把雙刀一收,退出門時還不忘找補兩句:“哎呀,叨擾了,祝你們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貴蛇。”
被奴兀倫這麽一打攪,兩人的趣處都不知被耽擱到哪兒去了。巳娘的苦笑裡摻了哭腔:“阿苓……”
溫苓才不顧她想說什麽。她咬開小半角的紅紗,吻住那鮮豔勝血的丹唇。
“仙祖,急什麽……”
她與她唇吻廝磨,笑得溫柔又猖狂。
“我們還有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奴兀倫輕手輕腳將門關起,轉身正要下階,面前一道無聲無息的鬼影差點嚇炸了魂魄:“姑獲?你怎麽來——”
姑獲鳥意味深長一眨眼:“你有幾個娘子呀?”
奴兀倫囁嚅道:“你別多心,只是做戲而已。”
“做戲?”姑獲一閃身站到她面前,絨絨的羽翼圍住了奴兀倫的退路,秀妙的雙燕眉幾乎抵在她額心的珠墜兒上,“和她是做戲,和我……也是做戲?”
“不……不是……”
姑獲鳥不許她狡辯,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扯來便走。
“去哪裡?你……做什麽?”奴兀倫紅了臉。
彼岸花從磚縫裡湧出,一絲絲爬上她與她的足踝。
“去把無量宮裡做過的戲,再做一遍。”
岐州,深山。
一輛馬車從山路上轔轔駛過。
若用赤練甲趕路的話,她兩個早該到白駒客棧了。可偏生昨夜洞房之後,巳娘就莫名其妙的臉色很差,修為也似失散了一般,隻好找輛馬車來慢悠悠地駕回去。
這貴重的車馬還是溫長安送的,說是補上女兒的嫁妝。溫苓打趣著糾正他,這不是嫁妝,是聘禮。溫長安倒不在乎是嫁是娶,他只是高興女兒和神仙重歸於好,自己又能跟過路的街坊鄰居吹牛了。
“仙祖,這怎麽回事?”溫苓見巳娘這一路沒精打采的,很是心疼,邊給她按揉尾巴,邊後悔道:“早知你事後這樣難受,這房就不圓也罷。”
“唉,不要緊。”巳娘打了個疲倦的哈欠,“千八百年沒有過了,不大習慣而已。”
途徑一道清溪,馬車正從橋上駛過。巳娘忽然皺起眉頭,臉色也白得不堪,捂著肚子連聲叫痛:“哎喲喲,停車,停車!”
兩匹馬被仙力牽著,很快便刹在橋邊。溫苓急道:“很疼麽?要我怎樣做?”
巳娘從頭到尾都化成了蛇形,虛弱道:“我……我要生產。”
溫苓怎麽也想不到,圓房第二天她就當了媽。
荒山裡實在簡陋,她手忙腳亂伺候赤練蛇產下一枚蛇蛋。巳娘近千年沒生過蛋了,經此一遭疼得直掉眼淚,溫苓很是心疼,就先抱著她安慰了大半會兒,才抽出空來收拾那顆蛇蛋,在溪邊仔細刷洗乾淨了,用羅衾裹了起來。
這蛇蛋孕有她一半靈血,她視作珍寶緊緊抱在懷裡。可剛要上車,車裡的巳娘卻擺了擺手:“……扔了。”
“扔了?”溫苓愕然,“這是我們的孩兒,扔她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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