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慢慢悠悠邁著步,越逼越近:“你對妻女做了什麽,自己清楚。”
“乾你毬事?站著!”男人嚇得發抖,卻還要嘴硬,“我夫妻自家吵嘴,要你多……多管閑事?”
小滿按住腰間劍柄。
“王法不管閑事,天地不管閑事,我鬼道專管這閑事。”
言罷,她指尖擺了擺,卻沒有拔出長劍,而是用靴跟一踩,彈起了落在地上、本來要砍死女人的那柄斧頭。
“嗒——”斧柄入手,她一擊一擊朝男人砸去。先是砍下了四肢,然後攔腰斬斷,最後才一斧頭劈進腦殼,徹底消了男人的鬼哭狼嚎。
斧頭往血泊裡一丟,屍首同魂魄都在熊熊鬼焰裡飛快湮滅。
做完這一切,小滿的目光柔軟了許多,轉來望著牆邊縮成一團的婦人。
“你是……什麽人?”婦人何曾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雖已是嚇得面白唇紫,但能察覺到小滿對她並無歹意,勉強還能問出話來。
“我不是人,是鬼。”小滿坦答。
“鬼?那你……為什麽?”婦人連頭都不敢抬。
小滿頓了一下:“是青青讓我來的。”
婦人猛然抬首,枯槁的瞳仁顫了顫。
“青青……”她喃喃自語,眼眶裡泛起了紅,“是……是青青……”
不遠處,幾瓣彼岸花搖落。
一個八九歲清瘦蒼白的女孩兒站在紛飛的花絲裡,看到婦人,不由自主撲了上來,與她緊緊相擁。
“阿娘。”女孩兒的哽咽裡盡是釋然,“他死了,以後沒人再欺負你了。”
“青青。”抱著死去多年的女兒,婦人怎麽也不肯撒開懷抱,“七年了,娘親每天……都在想你啊……”
小滿在旁看著,欣慰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塵緣有數,人鬼殊途。”她上前拉開一人一鬼,“該在此分別了。”
說著,又放下一包細軟:“這些金銀,足夠你安身立命了。至於孩子,我會照顧好她的。”
婦人起身,金銀滑落在地,她也無暇管顧,隻苦苦拉著女兒:“別走。”
“阿娘,我改日給你托夢。”女孩兒懂事,明白陰陽不宜相衝撞的道理,雖有萬般不舍,也只能揮淚松開母親,拉著小滿的手遁入幽冥。
鬼道,無量宮。
從冥水中現出身時,小滿不由得慌了神。因她明白,這是鬼王加急召見才有的情狀。她一時想不起自己是犯了什麽罪逆,隻好拉著青青匆忙下跪:“大人!”
魔羅就站在她的面前,鬥篷是掀開的,秀美的眉目一覽無余,並不見有什麽怒氣。她移步近前,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去找你姑獲師父罷。”
青青應了聲“是”,乖乖奔著石階下的姑獲去了。
姑獲帶小鬼離開後,小滿和魔羅獨處宮中,愈加惴惴不安。
“別跪了。”只聽鬼王柔聲說道。
小滿心口的石頭落了地,但仍不知鬼王召見自己是何旨意,糊裡糊塗站起:“請大人吩咐。”
魔羅閃爍著杏眼。
“今年的荼靡花要開了。
“你有想見的人麽?”
金鼎樓。
慵懶的初曦灑進窗格。鳥鳴與殘露一聲聲,稀疏又空靈。
“沙……沙……”
屏風後頭,蕭凰用牙關咬著潔白的絹布一角,雙手扯直了布面,一圈一圈纏繞在挺拔而嬌美的胸脯上。
正辛辛苦苦縛住胸口的飽滿,身前忽傳來“嘿”地一聲嬌笑。
蕭凰嚇得差點蹦出去:“花不二,你又來——”
花不二一手搭上屏風,一手抵住嫋娜的腰彎,狐狸眼緊盯著女人胸口緊繃的絹布,感慨道:“這麽好看的粉團子,多可惜呀。”
蕭凰很是不自在,以手臂遮掩肩頭裸露處,苦笑:“師娘讓我女扮男裝,一晃二十來年,都習慣了。”
花不二的眼睫霎了霎,架在屏風上的手臂忽然伸下來,一道三寸長的火刃挑到蕭凰胸前,“嘶啦”一聲割斷了剛纏整齊的絹布。
“花不二!”碎布落了個精光,蕭凰嚇得忙捂住□□的起伏,“你幹什麽!”
花不二吹滅了指尖鬼火:“師娘不喜歡,姨娘也不喜歡。以後,不許扮了。”
“哎,你——”蕭凰隻覺在旁人面前赤著胸乳太過窘迫,更何況是這個和愛侶前緣極深的瘋女人。她沒有閑心陪她發瘋,便一手擋著大半胸口,一手往屏風邊上翻找衣裳,想著隨便套一件遮羞要緊。
“別找了。”花不二攔住了她。
又頓了一頓:“我送你一件。”
“送什麽?”蕭凰不解。
卻見花不二解開了系腰的錦帛,隨裙裳一並棄落在腳旁。
隨即,又脫下鮮豔的外衣綽子,而後又是中衣…
一件又一件,大紅色如天際最後一縷黃昏,鋪開滿地的滾燙與寒涼。
——直看得蕭凰眼都傻了。
到最後,便只剩一身傲立的冰肌玉骨,及那歷經十八年黃泉碧落、依然嶄新如初的金縷繡鴛鴦。
……荷映月,水生漪。翠羽相依,白首不離。
花不二微微低下頭,手伸到後頸處,將那金縷繡鴛鴦的抹胸解了下來。
“你別……”蕭凰忙將頭撇開。她可不願看到這豔鬼□□的模樣。
兩個都愛著同一皮囊的女人,卻在狹窄的一扇屏風後赤誠相近,實在是……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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