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圖瞬間就釋然了,她懷疑自己本就是個多情的性格,離開的時候她恢復了冷豔,剛要開門又轉過身笑得不懷好意,“對了,溫情的投訴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我替你預約了下星期的面診,記得去哦。”
聞奈僵了一下,抗拒道:“我不去。”
藍圖笑眯了眼睛,自言自語道:“欸,我看宋卿長得蠻好看的,我還沒她聯系方式來著。”
“我去。”
愛隨風去,我隨風止,我與你的交集回歸夢裡。
——藍圖
第59章
藍圖前腳剛走,後腳一團影子就朝著半闔的臥室門撲了上去。
窗戶開著,輕薄的白紗被風掀起淺淺的弧度,一輪清冷的上弦月高懸在漆黑的夜幕,浮雲遮了半拉月色,遮不住某人眼裡的委屈。
聞奈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半步,手卻下意識扶住了宋卿的胳膊,本來想松開的,但是入手觸感滾熱,想必是更深露重,病情加重了,一時也不忍心放開。
於是兩道影子跌跌撞撞地向後倒,接著一聲“唔”的低聲細吟,頗有靡靡之音的嫌疑,聞奈與宋卿具是一愣。
宋卿閉了閉眸子,欲蓋彌彰地說:“磕到手肘了。”給出了個很完美的解釋,可聞奈要是仔細觀察,可以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以及悄然緋紅的耳尖。
她站直比落地燈高出不少,橘黃色的暖燈灑落在柔軟的地毯上,映出菱形的光芒,淺灰色的影子輕輕搖晃著,好像貼著鼻尖兒在接吻,親密,曖昧。
酒店沐浴露香味獨特,最盛的茉莉花氣息,濃鬱得跗骨,類似含了片風車茉莉在舌尖,用牙輕輕去碰,嬌嫩得爆出細密黏膩的漿。
這才反應過來,她敲門之前是洗過澡的,意欲何為?聞奈不敢想。
聞奈近乎貼在她胸口,被花香包裹的密不透風,抬眸去瞧她,宋卿閉著雙眼,長而細密的羽睫垂下陰翳,“莽撞。”卻並無多少斥責之意。
宋卿睜開眼,因生病頭暈而有些無神的眼睛微微發亮,得了便宜還賣乖那種,像耍無賴似的,“我......頭暈。”
她這一招大概是顧十鳶提到過的“美人計”。
白鴿廣場有人在求婚,指揮了幾排無人機劃破夜色,江對岸的大廈安排了示愛的燈光秀,全世界都是粉紅色的基調。
宋卿微微彎著脖頸,眸子晶亮水潤,再無辜地眨一眨,聞奈的心軟也達到了頂峰,她咽了咽喉間的濕潤,又開始細細的癢,挨不過一個“渴”字,偏是飲鴆止渴的渴。
聞奈恍惚看見宋卿頭頂上歇著的小山雀,在她說出“那把頭髮吹乾再走”以後,小山雀昂首闊步,嘰嘰喳喳地鬧個不停,從頭頂跳下肩膀,又從肩膀飛回頭頂。
但宋卿隻憋出個“好”字來。
這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聞奈失笑。
今晚的氣氛恰到好處,連微寒的夜風都是乖巧的,窗外炸開了絢爛的煙花,有一絲紙醉金迷的味道,燃燒後微焦的氣味隨風擠進來,衝淡了茉莉的香,剝離出清冽的雪松味,獨屬於宋卿。
很乾淨,聞奈喜歡極了。
茉莉和雪松雜糅在一起,很容易讓聞奈想起在蒼南古城相遇的第一夜,其實那並非偶然,而是臨時起意的安排。
——
林言死在蒼南山,屍骨無存,忌日具體是哪一天無人知曉,反正在山林腹地找到林言帶血的衣物那天是五月八號。
每年五月八號,聞奈風雨無阻。
可惜今年林言的忌日與林潮海的壽誕挨著,無論她是否樂意,她必須準時準點地出現在觀山瀾,所以聞奈把祭拜提前到了清明。
直到那天——她無意間翻到了宋斯年的朋友圈。
聞奈對宋斯年的印象深刻,全得益於那個叫宋卿的妹妹,嗯,還記得那是個喜歡哭鼻子的小孩兒,想到這裡,聞奈突然彎了彎眼睛,輕淺的笑裡帶了些促狹。
一直盯著她看的宋卿也不由地笑了笑。
因為消防員這份職業的緣由,宋斯年的朋友圈向來是各種安全防護知識,那天卻破天荒的轉發了條新聞,而聞奈恰好就手滑點了進去。
如今想來,總有幾分天意的捉弄。
那則新聞很簡單,是環宇公司內部的喜報,內容聞奈記不清了,只是在冗長的名字裡找到了“宋卿”,宋卿主持的項目被評為省級優秀案例,撰稿人大肆渲染了她的年輕有為,喜報列出了環宇下半年的計劃與安排。
聞奈沒想到當年那個眼淚鼻涕糊一臉的小孩兒,如今已經成長成一名優秀的工程師了。
她想看看她,像逗小貓那般得了趣,這個念頭像顆種子埋進心裡,時時刻刻都準備鑽破土層,正好那段時間她失眠的問題愈發嚴重,溫情也強烈建議她離開南城休養。
南城工程師的圈子很小,聞青雲的聲望不容小覷,聞奈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打聽到關於宋卿的消息。
“宋卿啊,宋工,專業知識真扎實,好多高工都沒她厲害,就缺點兒項目經驗,以後省上的專家庫指定有她一席之地。”說這話的是名師兄,中年男人被生活壓得禿了頂,鋥光瓦亮的腦袋像顆大鹵蛋。
好沒禮貌,聞奈在心裡譴責自己,師兄又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麽,她卻在想工程師宋卿,憑貧瘠的記憶描摹出一張模糊的面孔。
宋卿,宋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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