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遙抿了下唇,她五官很濃,眼神深邃,即便素面朝天,也像朵嬌豔欲滴的玫瑰,她執拗地說:“我以前一直這樣叫你。”
宋卿冷冷地說:“宋卿。”
祝遙身形搖搖欲墜,沉默了好半晌,慢吞吞地說:“好,宋卿。”她看向宋卿,眸中波光瀲灩,受了委屈也甘之如飴的樣子。
她在賭,賭宋卿心軟,畢竟年少的時候,她們一起惹禍打架,宋卿總會擋在前面,攬下所有的罪責。
祝遙覺得,她對於宋卿來說,總歸是不一樣的,就像宋卿於她,永遠是記憶裡最鮮豔的一抹旗幟,每日在心頭迎風招展。
宋卿從煙盒裡取了支煙,風吹起來,打火機火焰一下子滅了,她試了幾次才點燃,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聽不出來語氣,但問句卻很容易有歧義,這讓祝遙以為獲得階段性的勝利,笑容重新浮現在臉上,“三月份。”
顧十鳶補充說:“上次在盛景,她跑過來和宋斯年相親,簡直笑死我了。”
祝遙說:“我是因為聯系不到你。”
“嗯。”宋卿點了點頭,她很久沒點煙了,心裡很空的時候就會點一支,看煙霧繚繞,指尖再穿過去,神思便有種衝破枷鎖的清明,她很疑惑地問:“你聯系我做什麽?”
祝遙哽住了,她猜測宋卿是在賭氣,但仔細分辨的時候,又覺得她是真的不解,便說:“敘敘舊。”
紅色的煙盒在宋卿指尖輾轉,她低頭看了眼上面憨態可掬的標志,是蒼南山的瀕危物種,想起來這盒煙是在蒼南古城買的。
她還記得小賣部的位置,從客棧出門後,往左轉兩百步的位置,老板是個姓陳的中年男人。
蒼南古城的一切,好像深深鐫刻在她腦海裡。
宋卿想聞奈,很想,很想。
她突然回憶起什麽,蹙眉問:“那束玫瑰,是你送的?”
“玫瑰?什麽玫瑰?”顧十鳶一臉迷茫。
祝遙沒想到她還記得,距離她送玫瑰這件事,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了,“是,我那天本來想找你,但臨時有事,你......喜歡嗎?”
宋卿一開始以為是聞奈送的,近乎欣喜若狂,但後來試探了幾次,才發現是誤會。
她說:“太豔了。”
她沒直接說喜歡還是不喜歡,給對方留了幾分薄面,一如既往的妥帖,不至於真的冷心冷情。
祝遙咬了咬唇,唇上似染了豔麗的脂色。
宋卿冷不丁說:“蒼溪有洪災。”
祝遙頷首,“我知道,蒼溪有個古鎮很出名,來旅遊的,沒想到會被困。”
宋卿不含情緒地看了她一眼,說:“我今天從南城過來,交通已經恢復了,趁早走吧。”
這次,祝遙沒應。
幸好不是跟著來的,否則顧十鳶可以罵得她狗血淋頭。
宋卿敷衍地撚滅了煙,頷首示意,轉身走了。
顧十鳶在後面叫她“慢點兒。”
宋卿放慢腳步,在轉角處的垃圾桶那兒等她,“你說要嘗嘗蒼溪米粉。”
顧十鳶追上去,“曉得了,謝謝宋總監百忙之中還抽空敷衍我。”
“積點口德,以後別罵人。”
“呵呵,我盡量。”
“上次去寶光寺,你抽了大忍尊者的羅漢卡,主持解簽讓你遇事忍讓,否則影響氣運。”
別人怎麽勸都無濟於事,一聽是佛祖說的,顧十鳶立馬慫了,雙手合十念了句經文。
兩人走到米粉店門口,老板迎上來問她們吃什麽,顧十鳶點了碗羊肉米粉,等米粉端上來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對祝遙?”
宋卿敲了她的腦袋,正色說:“胡思亂想。”
她覺得祝遙變了,以前的她桀驁不馴,是隻不願臣服的鷹隼,那是自己曾經很羨慕的模樣。如今鷹隼栓了腳鏈,她卻不願意了,宋卿寧願祝遙永遠不回南城,永遠留在大洋彼岸。
她真心希望祝遙能幸福。
宋卿點了小份的牛肉米粉,端上來的時候面上灑滿了蔥花和香菜,紅亮的辣椒油漂浮在乳白的湯汁上,光是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宋卿沒急著翻拌,找角度拍了張照片,像匯報行程一樣發給了聞奈。
宋卿:【今日食譜,牛肉米粉。】
另一邊,安鄉村的安置帳篷裡。
“王醫生!小姑娘發燒了!”聞奈單膝跪在泥濘的地上。
忙碌不已的王醫生小跑過來,接過了她手中的孩子,說:“交給我就行。”
災後,體溫升高是件很嚴重的事,有可能是泡水受了涼,也有可能是傷口發炎,細菌感染之類的,要做個簡單的檢查。
聞奈小心地把懷裡的孩子交給醫生,說:“麻煩您。”
醫生趕忙接過,“不麻煩,倒是辛苦你了。”
小姑娘燒得胡塗,揪著聞奈的衣領,哭泣著嘟囔。
聞奈俯下身,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胸口,聽見小姑娘說:“姐姐,奶奶......奶奶和阿黃......”
王醫生逃似的轉開了臉,鼻尖兒紅彤彤的。
聞奈摸了摸她的額頭,溫柔地說:“乖,會好起來的。”
傍晚,烏雲壓頂,陳最從外面回來,摘了頭上的安全帽,蓬松的頭髮被壓得又扁又實,坐在地上啃冷麵包。
聞奈遞了杯熱水給他,“救援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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