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廢物,死都不敢死。”
觸手忙活著給她傷口補上黏液,還有一根觸手不知從哪裡出現,抓著針筒和藥瓶湊上來。
向餌使勁甩動手臂,怒吼:
“你別想給我打針!你還不如殺了我!”
觸手們猶豫著,拿著針筒遊移不定。
旁邊腦袋一直掛在背上的沈遇鶴屍體,忽然張口說話:
“那你答應我,別再自殺,我就不給你打針,好不好?”
向餌挑了挑眉,激烈地大叫:
“不好!有本事你殺了我啊,你殺了我我不就不自殺了!別給我搞這些花樣!廢物!垃圾!怪物!滾出去啊啊啊啊——”
她激烈地怒罵著,喘息著,吞咽著帶血腥味的唾液,對著那些觸手,對著沈遇鶴的屍體憤怒又激昂地啐一口口水,她雙手使勁抓住那些觸手,狠狠往牆上、床角上摔,雙腿也不斷踢踹觸手,自己甩著一頭亂發,梗著脖子使勁往牆上撞……
她像是一隻被圈入籠中的烈鳥,拚著性命也要撞破這一切,羽毛四散飛舞,世界暈眩混亂,她也一定要撞!撞不出去的話,哪怕撞死自己,也是最好的結局!
她的瘋狂讓無數觸手都無所適從,它們不敢捆得太緊,也不敢松開任何一處,只要稍稍松開一點,她就會拚命傷害自己,但稍稍緊一些又可能會弄傷她脆弱的身體……實在很難辦。
最終,無數根觸手將向餌的四肢控制起來,一根觸手拿著針筒,在激烈變換的向餌身上找到一個注射點,又快又準地扎入。
向餌的掙扎和怒吼迅速低落下來,不那麽有力了。國家調查員使用的鎮定劑效果很好,向餌前一分鍾還在怒吼發瘋,後一分鍾就軟軟地倒下。
可是……她即便倒下,也還在低聲地罵:
“你個怪物……廢物……蠢貨……你應該去死……讓我去死……”
失去意識之前,向餌最後看到的,是沈遇鶴痛苦又擔憂的面容。
呵……還是放棄不了這張蠱惑人的面孔……廢物……
她冷笑著,徹底沉入意識的深淵。
而在她旁邊,阿赫把那張人皮重新縫合起來,一邊縫合一邊嗚嗚嗚地哭著,哭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幾乎包圍整個房間。
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祂還是完全不理解人類,祂不明白為什麽向餌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為什麽……她會那麽恨自己?
明明已經坦誠了,明明曾經還有過那麽多甜蜜的回憶,為什麽……還是不行呢?
阿赫的哭聲持續了很久很久,哭到太陽下山,哭到滿地都是祂的鮮血和黏液。
祂甚至覺得,自己長出了人類所說的,心臟。至少,祂完全感受到了心痛。
*
一大早,吃完早餐、扯完各種法則的安嶽,被觸手掃地出門了。
現在已經是傍晚,安嶽帶領一大批精英同事,來到這個老舊家屬院附近。
同事們將家屬院裡幸存人員全部帶出來,清空內部,再建設起最強大的汙染防護網,把家屬院內源源不斷逸散的汙染全部聚攏起來。
困擾整個國家長達一天一夜的集體精神紊亂,終於漸漸好轉,汙染被隔離之後,新生怪物數量也少了許多。
但還是有些不對勁,哪怕沒有這裡的汙染,怪物和其他異變還是在不斷產生,就好像……這裡的汙染並不是唯一的汙染源一般,只是所有汙染源當中比較緊急的一個。
讓許多同事維護著這個防護網,安嶽想了很久,還是向上級請命,想要進入這裡。
她已經把裡面的情況告訴了上級,上級也正在研究各種方案的可行性,聽到她的請命,上級沉著地看她:
“你認為,面對那位邪神,人類究竟應該怎麽做?”
安嶽莊嚴堅定地說:
“人類所能做的只有:幫助祂和她,好好談戀愛。”
*
向餌從幽深痛苦的夢中逐漸醒來,意識像是從海洋深處浮現,她緩緩地清醒,卻不想睜眼。
可是她已經聽見聲音了,有許多聲音,細細小小,並不明顯,時不時“刷啦”“刷啦”地響。
她還是睜開眼睛看過去。
第一眼,她發現天花板上的裂縫已經修好了,牆壁也是,完全變回了平時的模樣。
第二眼,她轉過視線看去,發現……許多根細細小小的觸手,像蛛網一般遍布整間房屋。
這些觸手和那怪物的粗壯觸手,似乎有所不同,更加細小光滑,全都是黑色,也沒有惡心的吸盤。
這些細小觸手們卷曲著,拎著笤帚、抹布、水桶、拖把……正在打掃衛生。
工具移動時,發出刷啦刷啦的聲音。
向餌看向觸手的來源。
觸手蛛網中間,是一隻拳頭大小、圓滾滾的小眼球,身上四面八方長出許多觸手,眼睛一眨不眨,專心驅動觸手們做著家務,一絲不苟地打掃一切。
整個房間幾乎已經一塵不染,向餌發現自己睡的床單和被罩都被換過了,是綠色小碎花,她以前最喜歡的那款四件套。
恍惚之間,向餌的記憶被動地浮現,她想起自己曾經嚇唬這小眼球:
“要是連打掃衛生都不會,我就把你扔了!”
多麽諷刺啊……向餌不禁冷笑一聲,那時候的她,可真像個小醜啊,明明被蒙在鼓裡什麽都不知道,還妄想自己能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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