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鶴脫下這身人皮,但她真正的, 成為了人, 她完全徹底地體會到了愛的一切,體會到時光苦短, 而愛意綿長,體會到生命可貴, 但愛意更高。
她現在滿身觸手,滿身黑泥又如何?她揮手即可毀滅世界又如何?她脆弱的程度, 和向餌一模一樣!
只需要向餌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 她便會枯萎, 或者重生。
她把自己徹底剝開。
人皮逐漸剝離褪下, 像衣服一樣,從脖頸處開了一道口子, 緩緩掉落在地,被無數黑泥淹沒。人皮之下是混沌和黑暗, 是無數根擁擠纏繞、簇擁在一起的觸手,黑色和紅色的吸盤彼此糾纏,那畫面……正常人只要看上一眼,便會立刻瞎掉然後瘋掉。
觸手緩緩蠕動著,其中一根從脖子下方延伸出來的觸手,緩慢又小心地,伸展到了向餌的手中。
就像是把控制權交給了她。就像是狗鏈,溫柔乖順地窩在向餌手中,等待她收緊,勒死自己。
可是……向餌沒有動作。
向餌看著那些可怖的觸手和黑泥,完全呆在原地,光羅的軀體上,自己留下的血手印已經乾涸了。
她忽然間微笑起來。
笑容越來越擴大,越來越張狂,越來越……瘋魔。
她說:
“沈遇鶴呢?”
她像是看不見那些觸手似的,伸出手去一把摟住沈遇鶴的腦袋,大聲問:
“怎麽只有頭?身體呢?你的身體呢?”
沈遇鶴……也就是阿赫,所有的觸手在一瞬間都停止了蠕動。
祂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向餌的狀態如此不對勁。
從那間商場回來之後,祂隻抹去了向餌關於商場和祂救人場景的那些記憶。祂想好了要坦誠一切,也想象了許多種向餌的反應……可沒有一種是這樣的。
這不是她!不是她的靈魂!
阿赫粗壯的觸手伸展過去,觸碰到向餌身上已經乾涸的鮮血,吸盤靈巧地將鮮血吸入,品嘗。
隨即,阿赫用觸手飛快將人皮穿好,把所有觸手全都聚集在體內,再度變回了沈遇鶴。
沈遇鶴面容嚴肅,問她:
“你怎麽會吸入那麽重的汙染?”
向餌卻在看到沈遇鶴身體的時候又露出癡傻的微笑,她撲上來,抱住沈遇鶴,兩人光滑又濕潤地緊緊貼在一起。
她歎息著吻上沈遇鶴的臉,從額角到鼻尖再到臉頰……她雙目迷蒙,臉龐通紅,身上幾乎要發出異變的泡泡來,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沈遇鶴輕輕攬住她,感受著濃烈的欲念衝擊自己本體的奇特狀態,祂發出一聲壓抑的喘息。
“汙染……必須拔除。”
粗壯的觸手再度從身側升起,將向餌緊緊裹住,帶著還在癡癡微笑的她,離開水霧蒸騰的衛生間,將人送到主臥的大床上。
房門“砰”地緊閉,世界陷入癲狂,向餌發出激昂的喊聲,緊緊摟住沈遇鶴的脖頸,把自己徹底地、完全地……瘋狂地獻祭給神!
許多根觸手抬起在半空,鮮紅的尖端滴落著透明水漬,甩落在牆上、衣櫃上、床單上和地板上,透亮晶瑩的水漬和黑色黏液混在一起,再也無法分辨。
細長的觸手,粗壯的觸手,黑色的紅色的,吸盤遍布的,光滑柔潤的……各種觸手輪番上陣,如同一曲毫無章法卻美妙至極的樂曲,而樂器便是向餌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數次白光之後,向餌忽然間找回了一點理性。
她在自己沙啞破碎的尖叫聲裡睜開眼睛,看到了沈遇鶴沉迷欲望的漆黑眼眸,和……無數根肆意舞動的觸手!
“啊……你……啊啊啊啊!!!!!放開……啊啊啊啊啊!!!”
月光肆意流淌,欲望吞噬一切。
在滅頂的快感之中,向餌徹底精神崩潰。
*
幾小時前。
安嶽扶起摔壞的摩托車,完全無視自己摔斷的腿,一瘸一拐跑到路邊,隨便抓起一個剛打開車門下車的路人:
“緊急情況征用你的車!拿這個去警局要賠償!”
她扯下工裝上一塊特殊標記塞給路人,自己鑽進路人的車裡,一腳油門瘋狂前進!
正值黃昏,天空卻是詭異的灰黃,空氣比沙漠中更加乾涸焦灼,氣溫詭異地不斷上升。
路人們像是喝醉酒一般亂七八糟地前行,有的人忽然當街大哭,有的人撕扯著自己的衣服,還有人隨意鬥毆。
商家怒吼著砸碎自己的商品,情侶有的當街吵架有的當街□□,小孩子變成成熟的模樣,拎著像狗一樣舔舐地面水窪的爸媽……所有人都像是發了瘋。
安嶽盡量心無旁騖地駕駛著車子,她從去公司調查向餌時就查過向餌的住處,雖然不知道現在向餌有沒有回家,但去她住處總沒錯……也不知道那邪神究竟想要對她做什麽。
安嶽心想,向餌那樣的人,孤兒,天生靈性很高,脆弱蒼白陰鬱可憐,確實是各種汙染物最喜歡糾纏的人選,但……她居然能吸引到那樣強大的東西,實在難纏。似乎她還被那東西迷惑,和對方談上戀愛了,這樣一來就更加難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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