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給你啦,真是的,開個玩笑不行啊?”陸懷急拉住李玉嫻的手腕,又將多下來的一塊冰棍塞到她手裡:“你喜歡的老冰棍,快吃吧,都有點化了。”
李玉嫻再次笑了出來。
兩人站在樹蔭下吃著冰棍,方才還覺得地熱燙腳的陸懷這會兒倒是平靜了下來,依著樹乾不疾不徐地嗦著冰,好整以暇地看著李玉嫻陪她一起站在路邊吃東西。
“熱嗎?”陸懷問。
這是廢話。
李玉嫻的熱顯而易見,既要撐傘又要控車,一路從下午三四點的烈陽下走來,厚長的墨發即使全都束成馬尾,搭在後背的部分仍舊像是蓋了一條毯子般,讓人熬不住沁出汗來。
“還好。”李玉嫻答:“吃了冷飲就不熱了。”
“還說不熱,看你衣服都濕了。”陸懷替她扯了扯後背貼在身上的襯衫:“夏天了,頭髮這麽長很難受吧,要不要我帶你去剪了?”
自李玉嫻到她這裡,從未修剪過頭髮,其實頭髮這麽長很麻煩,洗起來不容易,吹乾更是費勁,但是陸懷也從來沒有問過李玉嫻要不要剪,一方面是覺得這麽長這麽好的頭髮剪了很可惜,另一方面也怕李玉嫻作為古人,可能也比較珍惜自己的頭髮......
“嗯?”
“像我這樣。”陸懷甩了甩自己披散著隻到肩胛骨處的長發:“不喜歡太短的話,就稍微修一修、打薄一點,哎,要不是不舍得,到了夏天我恨不得剃光頭。”
李玉嫻哼笑出聲。
“不過你不想剪也行,看你自己意願。”
“剪成阿婆們那樣?然後變得卷卷的?”
“哎!倒也不必!那不適合你,就是你要剪,我也不允許!”
李玉嫻盈著笑,好整以暇地看著陸懷:“你不允許我就不能做麽?”
陸懷怔了怔,輕咳一聲:“也沒有啊......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哪裡能管你呀......”
“你可以管的。”
“......”
陸懷裝模作樣地瞥向遠處,將即將漏出來的小尾巴夾緊了,足尖點著矮花壇:“我......才不管呢,管多了你就嫌我煩了。”
“怎會,你說的對的、好的我都會樂意聽,怎會嫌你煩?”
“哦,那不對的、不好的你就不樂意聽,就會嫌我煩是嗎?”陸懷立即抓住了李玉嫻話頭裡的重點。
李玉嫻掩住笑意,不說對也不說不對。
“哼!”
“好了,地上這些都是什麽?都要帶回去?”李玉嫻捏了捏陸懷的胳臂,討好似的轉移話題。
“是......一些社區做的周邊物料,文化衫啊、小扇子啊什麽的,嗯......怎麽說能讓你理解呢,發傳單你知道的吧,這些東西的性質和傳單是一樣的,到時候會聯合一些鎮上的商家穿統一的衣服,做統一的宣傳,讓大家來了解鎮子上要辦的活動。”
李玉嫻彎腰拾起了一個小扇子,翻面看了看,映入眼簾的就是醒目的富強、民主、文明......很熟悉,來到這邊之後,她能在很多地方都看到這些詞匯。
“嗐,主要是文化衫,我拿了十件,想著除了你和我穿,也給幾個阿婆都申請了,雖然不好看,但我偷偷摸了摸,布料很好。”陸懷笑得像是隻偷了腥的小貓咪一樣,得意得要命。
“要多少給多少啊,挺大方。”
“人家開酒樓的,拿得比我還多呢,店裡十幾二十個夥計,人手一件呢。”
“所以接下來要大操大辦了?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麽嗎?”
“嗯......”陸懷啃了一口冰:“還沒想好,這兩天得計劃計劃,還得寫個方案交上去,至於具體怎麽把自家特色跟整個活動主題融合進去,他們也會有專門的人統籌和設計的,反正可以肯定的是,我需要你!上次節假日有你在,真的弄挺好的,我想寫方案的時候把你也考慮進去,可以嗎?”
陸懷期待地看著李玉嫻,雖然她知道,李玉嫻百分之八九十會答應下來。
果然,李玉嫻二話不說舉起了手:“支持。”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走,回家,我帶你。”
秦家的三輪車,年歲久得恐怕跟陸懷差不多大,鐵鏽了就自己焊,漆掉了就自己刷,那顏色總是要比路上那些千篇一律的深藍墨綠色要絢爛的多。
小時候秦阿爹上街就喜歡帶著自己和秦祈一起,那時候呀,人還那麽一點點,總覺得這車像是一張床,躺在裡頭就可以看天看雲看太陽,如今一看,這車真是小的可憐,堪堪裝上那些物料,留給李玉嫻的位置也就不多了。
車子有些搖晃,李玉嫻面上露出些許局促之意,但人還是努力保持著平衡,站在裡頭,隻為自己手裡的傘可以遮到陸懷的頭。
“這樣太危險了,你坐著吧,我有帽子,不用給我撐傘。”陸懷也有些緊張,三輪車不比自行車,常年不騎的人在扶上車龍頭時,還是會有些不適應,況且她現在還帶著這麽一個大寶貝,一會兒摔了,就算不受傷,也能讓人尷尬死。
“好......”李玉嫻扶著陸懷的肩,緩緩坐到了小板凳上。
“坐穩了嗎?”
李玉嫻一手抓緊傘,一手伸到前面去,勾住了陸懷的腰:“嗯。”
“回家咯。”
有那麽一段時間,就連夢裡都會出現這個午後的場景。
熾熱的夏風刮拂著面頰,好似短暫地帶走了悶濕的汗意,未知的暴雨躲藏在陽光與厚雲之中,靜靜觀賞著肆意放逐的戀人,沒有任何言語,不帶一絲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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