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笑甚麽,我隻覺得可惜。”
“可惜?”陸懷不解其意。
“嗯,若你是男子,我尚可以身相許以作報答,可你偏生是女子,又不需我如此這般,因而......”
轟!
李玉嫻話還沒說完,陸懷整個人就頓時猶如炙烤,熱得後背浸了一身汗:“啊、啊?”
“我說,若你是男子,我以身相許,大抵你也是要的,可我是女子,你亦是女子,自然就無法這般的,你也不會要我。”李玉嫻將一席話說得心無雜念、理所當然,一時間讓人辨不出是嚴肅話還是玩笑話,隻那一雙剪水似的眸子,將自己的模樣映得清清澈澈,有幾分真誠,又有幾分真意。
陸懷此刻恍若腦袋宕了機:“......”
其實她大可將李玉嫻這話做玩笑,順著她的意思來番調侃,自然就順著台階把尷尬的氣氛化解了。可她偏就不能,耳邊三百六十度環繞著‘以身相許’四個字,無法從李玉嫻丟過來的旋渦中脫開身來。
“陸懷?”
“啊?”陸懷怔怔地看向李玉嫻。
“可是我方才那話唐突你了?”李玉嫻的眸子黯淡些許,語氣也鎮靜下來,不帶柔情不帶笑意了。
“噢,沒,哈哈哈。”陸懷展笑,以示無礙:“這有什麽好唐突的,開玩笑的嘛,哈哈哈。”
李玉嫻訕然一笑,目光從陸懷身上移開了去:“嗯,確然是玩笑,你不要當真。”
“嗯...嗯...”陸懷頗為無措,不知何時,手心裡竟已經捏出一把汗來,不由手指撚手心,不露聲色地將濕意抹去:“你怎麽樣,好些了嗎?要是好些了,我們回去睡吧?”
“好些了,多謝你陪我又為我開解。”李玉嫻起身,然後向陸懷伸出了手:“回房吧,你也應是困了,魂不守舍的。”
“噢......”陸懷不敢辯解,即使她現在清醒不得了呢,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可偏生這腦子跟被人用橡皮擦抹去了什麽一樣,在面對李玉嫻這一系列的怪言怪語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最終,陸懷被李玉嫻牽著手一路回到了東廂臥房。
臨了進房,就聽李玉嫻問道:“可是身子有什麽不舒服的,你好像出了很多汗......”
“啊,沒有!”
陸懷自知現在是什麽情況,她的手一直都在出汗,濕黏黏的,即使之前自己擦過了,但一路回來依舊沒停止過緊張,而李玉嫻牽著自己,必然也是能察覺到的。於是立即抽手,然後在褲縫處擦了擦,好讓那一手令人尷尬的冷汗快些散去。
李玉嫻注意到她這一動作,不由面露怔色,隨即當做沒有看見般莞爾一笑:“沒有便好,我看你出了汗又吹了晚風,怕你傷了風,身子要難受。”
“哈哈,怎麽會,我身體好得很呢!起碼有一年沒有感冒過了。”陸懷拍了拍胸脯,驕傲得要命。
“嗯,這樣便好,那睡吧。”
李玉嫻將房門關了起來,她的床就在門口,於是也就立定在了原處,而後盯著陸懷,似是在叫她趕緊回自己的床去。
陸懷卻不急著挪步,而是詢問道:“要不要...我陪你睡?”
再怎麽驚於李玉嫻那‘以身相許’的承諾她還是沒忘今晚李玉嫻的傷心哀慟,她怕後半夜沒了自己的貼身陪伴,這個傻姑娘又要為那些舊人舊事黯然神傷。
“不必了,因有你的寬慰,我已然好了很多,斷不敢再勞你陪我,你還是趕快好生歇息吧。”不等陸懷再說什麽,李玉嫻就褪下拖鞋,膝行上床。
見李玉嫻定意婉拒,陸懷也就隻好點點頭,回到自己的床上,臨熄燈前,陸懷又叫李玉嫻:“我已經想好我們去哪裡賞櫻了,明天天氣不錯,要不我們明天就去?”
“全憑你做主。”那頭,已經睡平的李玉嫻輕聲答道:“好了,你也快些安息。”
“噢,好......”
——
第二日兩人都睡了個懶覺,甚至陸懷醒的時候,李玉嫻那邊少見的還沒動靜。
早睡早起是李玉嫻尚還保留的古人作息。
怎麽說呢,這種作息很容易讓陸懷懷念起大學時與同學在寢室住宿的那段時光,不甚寬敞的四人間裡,每個人都來自不同的家庭,擁有不同的生活習慣,因而總有調不停的問題。
若是大家互相遷就也就罷了,可要是遇上性格尖銳的,往往你的好心並不一定會換來別人的好意,同樣你的理解並不一定會換來別人的妥協......這些問題就算是後來她搬出校園寢室,找了一個性格更為易處的同學租房同住後,依舊不可避免,畢竟不同的個體之間產生些小矛小盾總是正常的。
所以在打定主意要跟李玉嫻同住一屋簷下後,陸懷就本著和氣生財的中心主旨要與李玉嫻好好相處,不管李玉嫻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脾性與習慣,她都應該包容理解,遇到矛盾和問題也當平心靜氣好好解決。
然而很神奇的是,一個多月住下來,壓根兒沒什麽矛盾發生。
李玉嫻沒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癖好,不打呼不磨牙不多話,她總是安靜地遷就著陸懷任何生活習慣,仿佛將自己圈在了一處看不見的界限中,努力不打擾陸懷。甚至後來與她同睡一榻,陸懷都不覺得有任何不適,隻覺得這女人身上、被窩裡都香香的,和她睡沒有一次不好眠......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好事,因為在她面前,陸懷很少有那種將自己藏於內室的模樣袒露給外人看的陌生與尷尬感。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