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熟路收拾完畢,臨到再要上樓,想起來黃昏時出門吃飯的三位住客還沒有歸來,又不得不回到客堂裡守著她們。
李玉嫻愣坐在桌案前,時不時拍趕著想要夜裡加餐的蚊蠅,心中一邊惦念著樓上之人,一邊留意著院門的動靜。事實上,忙活了這麽一天,她也確實有些累了,不只是身體的累,更是心上的累,是浸淫於人情世故之中,應付了太多人太多事的累,也是面對陸懷無從宣泄苦楚的累。
唉......
時間一點點流逝,陰雨天的夜幕來得早,外面很快就是一片暗沉,甚至再次淅淅瀝瀝地飄起了雨點。
按理,這個時辰陸懷應是洗漱完了吧,洗漱完了卻不見房中有她,怎麽也能耐得住性子不來找她?李玉嫻鬧鍾已然閃過好幾個不好的念頭,越想越覺得心裡不太平,似是被稱杆兒挑著般七上八下。
“哎,怎麽又下雨了,本來還想去河對面的小酒肆坐坐呢......”
“得了吧,你那破酒量能撐得住一杯還是半杯啊,不學好!小心我告你爸媽!”
“哈哈哈哈哈!”
沒等到陸懷下來,倒是等來了夜歸的客人,這會兒徑直推了虛掩的院門,大大喇喇地一邊說笑一邊進來。
也好。
將她們等來了,自己也總算可以歇著了,然後回房去,該哄就哄,該挨罵就挨罵吧。
李玉嫻站起身,婉笑地迎了上去:“回來了?”
“對,哈哈哈,謝謝姐姐的推薦,今天晚上吃得很舒服!”短發姑娘笑道。
“是啊是啊,而且我們還約好了,明天一早去悅仙樓吃頭湯面,剛吃飯的時候聽鄰桌的爺爺說,他們家的鱔絲面和蝦子面一絕啊!而且每天限量的,得趕早兒起,哎,姐姐,你一直都生活在這兒的,你吃過嗎?真的有那麽好吃?”
“好吃,就是貴了些。”
悅仙樓的頭湯面,陸懷帶她去吃了挺多次的,當然還不止悅仙樓,就是附近好幾家有名的面店,她都嘗過,味道大差不大,就是價格不菲,越是鮮靈的澆頭,越是大張旗鼓噱頭,越是貴。
“嗯,確實貴......”姑娘們紛紛附和。
李玉嫻見她們似有在此多聊的勢頭,話音裡就帶了催促之意:“三位姑娘晚上可還要出去麽?”
“噢,不出去了,姐姐是要關門了嗎?”
李玉嫻點頭:“要了,今朝有些累,想早些歇息。”
“好的好的,辛苦姐姐了!看樣子都洗過澡了,還一直在下面等我們回來,真有帶過意不去......但是我們晚上可能會點外賣,可以嗎?”
這也在情理之中,李玉嫻點頭,將待在陸懷身邊時學到的說辭用出來:“可以,就是你們自行注意安全,取了外賣之後,記得替我將門關好。”
“嗯嗯,知道啦,那我們先上樓去啦。”
“去吧。”
目送三人上樓,李玉嫻去將院門鎖上,又一路關了玄關燈、廚房燈、客堂門,檢查一番後也上了樓,一路輾轉來到房門口,看著裡頭的燈光隱約透出來,開門的手也不由頓住。
不知怎的,竟有些‘近鄉情更怯’的心情出來了。
李玉嫻收拾了一下情緒,將鑰匙戳進匙孔裡,一鼓作氣開門進去,一進去就自動找尋著房裡人的身影,同時也期待著對方能夠發現自己的到來,最好是向之前那樣,自主地投進她的懷裡,然後一抱泯恩仇吧......
當然,現實很骨感。
沒有人撲上來抱她,亦沒有人出聲說話,裡頭靜悄悄的,好似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倍有存在感,李玉嫻心頭一緊,切切尋找,剛想出聲叫喚,卻在眼角的余光中瞧見了要找的人。
原來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竟是睡在了自己床上。
並且纖瘦的身子緊緊貼著牆的那邊,凌亂的薄被團成一團蓋住了半邊身子,而藏在與被子色系相近睡衣裡的人自然就跟隱身了一般叫人不易發現。
李玉嫻頓時放輕了動靜,不想打擾到了她。
悄默地拔下門上的鑰匙,謹慎地闔上門,最後慢慢坐上了床沿。
這小東西怎麽就這樣睡著了,還不睡自己的床,非要躺到自己床上來?
想到一些可能性後,李玉嫻一直緊繃地唇角也彎了彎,忍不住笑了。
可笑著笑著,又在沉默中品出了幾分無奈與失落,而後強製讓自己清醒過來,不要去遐想那些沒有可能的事......
唉。
李玉嫻取下頭上的發簪,將一頭未乾的長發散下......
這頭濃密的頭髮若是沒有吹風機烘乾,恐怕今夜都沒有了乾的時候,可陸懷已經睡了,她肯定是不能在房裡吹發,李玉嫻想了想,還是取了吹風機,去外面別處去吹了再回來。
如此一來一去,雖然已經十分小心,但到底還是動靜多了些,等到李玉嫻再度坐上床時,陸懷迷迷糊糊咳嗽了好幾聲,悠悠轉醒。
她翻身過來,瞧見披發坐靠在床頭的李玉嫻,嘟囔一聲:“你還知道回來啊!”
“吵醒你了?”
“耳邊悉悉索索的。”意思是,確實是你吵醒我了。
“對不住你,早知你睡了,我便在樓下過一夜了,省的惹你醒了。”
陸懷聽了這話,小眉毛皺得飛起:“樓下連張軟沙發都沒有,過什麽夜?”
“藤榻上睡一睡也是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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