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雨一怔,她是受宗主的召喚不假,但聽對方的說法,顯然不僅是她一個人受邀前來,難不成她想錯了,這次把她叫來不是要給小徒弟賞賜,而是另有他事?
她回頭看了看謝冷焰,對方倒也沒有期待的意思,隻遙遙望著遠處的樓閣,不知在想些什麽。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那童子將她們引到一處法陣前,因為在主峰裡是不允許空中飛行的,所以必須由法陣傳送,不然就靠一雙腳,要爬那麽高的樓梯,實在是強人所難。
走進法陣後,再睜開眼,明雨就已經在一處亭台裡了。
這亭台是專門為傳送設置的,走出去幾步就是議事堂。
還沒走到門前,明雨就聽到議事堂裡鬧哄哄一片,顯然來的人不少,而且起了爭執,明雨在門前立了一陣,大致聽出來,好像是在為前幾天的請劍之事吵鬧,請劍那天死了幾個弟子,其中那個叫齊賓的就是望月宗出身,這事關系重大,也不知那天白楓問出了什麽,此時裡面沸反盈天的,都是在譴責齊賓的師父管教不嚴,給望月宗抹黑不說,還害得那麽多人請劍也泡了湯。
那位峰主一開始還辯駁幾句,到了後來究竟敵不過眾人,漸漸沒了聲息。
見她退讓,其他人更加得理不饒人,罵得異常難聽,連明雨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差不多得了!”她推門道。“各位峰主也不用緊咬不放,簡峰主痛失弟子,本來就夠難過了,你們還一次次往人家傷口上撒鹽,這也能算是同門所為嗎?”
她這一聲振聾發聵,把數十位峰主全都鎮在了原處,他們紛紛側目,朝門口看來。
待看清是誰後,一個中年男人哼出一聲道:“我以為是誰,不就是小明雨嗎,怎麽,做了峰主就忘本了?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在座的各位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你的長輩,長輩們議事,你聽聽就得了,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有幾個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這其中根由,說來也不複雜。
明雨是望月宗裡最小的一個峰主,這不僅僅說的是年齡,也代表了輩分——除了她,其他峰主大部分是宗主的師兄弟,他們正值當打之年,擔任的也是宗門中最重要的職位,論起來,都是她的師叔。
她之所以能夠以這麽小的年紀升任峰主,一方面確實天賦異稟,一方面也是機緣巧合,當年那場大戰,她的師尊和師兄弟們全都死於戰火,偌大的雨霏峰就剩她一人獨活,其他人表面上不得不承認她的峰主之位,其實恨沒有讓她滅門,好侵吞雨霏峰的資產。
就連平時說話,也不大給她留面。
原主從小在仙門裡長大,受的教育就是尊師重道,雖然明白自己不受喜歡,但她還是對他們恭恭敬敬,受罵受辱一一接下,從不還口也不還手,緣於她這種隱忍自持的性格,這些峰主雖然嘴上過足了癮,卻挑不出她的錯處,最終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吃不到力。
這種極其憋悶的感覺,讓他們越發變本加厲。
在他們心裡,明雨就應該是個不發表任何意見的陪襯。
所以今天突然發言,極大挑戰了他們的權威,沒厲聲斥責已經算是不錯了,叫她一聲小明雨,既是忠告,也是威脅。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明雨的身體裡早已換了個人。
這人連盟主都照懟不誤,更不可能怕幾個只會倚老賣老的頑固。
“我以為是誰,原來是賈師叔,怎麽,長得老就覺得全世界都是你孫子了?別忘了自己的身份,說破了天也就和我一樣就是個峰主而已,大家都是同事,怎麽你就覺得有管教我的權力呢?我不僅要說,我還想問問,你這麽越俎代庖的,宗主知道嗎?”
這一連串話說出來,連磕都沒打一下,明雨暗道今天發揮不錯,那位賈峰主被她一通以牙還牙氣得臉色鐵青,卻偏偏一句反駁的話都想不出來。
其他人有心想給他站隊,卻被那句“越俎代庖”給嚇了回去,明雨雖然輩分小,但畢竟是個峰主,有資格管教她的只有宗主盟主,她們要是張了口,豈不是明擺著要越過宗主去,這罪名可大可小,要真被人利用了,必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但還是有個人小聲道:“你的弟子得了劍,自然能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們的人勤勤懇懇準備了三年,如今空手而歸,這一肚子火朝誰說?”
這聲音隱在人群裡,也看不到是誰。
明雨都要聽笑了:“你們的弟子自己不濟事,還好意思拿出來說,怎麽,我們家小焰爭氣,救了那麽多人,倒成了錯處?早知道你們這麽白眼狼,就該讓他們全死在劍池裡,這樣你們是不是就滿意了?”
她這話說得毒了,頓時就有人氣道:“你說什麽!”
“我就這麽說,怎麽了?”明雨呵了一聲:“別的宗門,弟子得救了,好歹知道過來說聲謝,咱們本宗的弟子們關系原比那些人更親近些,卻連句謝謝都不知道說,這也就是我不計較,真傳出去了,別人會怎麽想望月宗?難不成咱們宗門就淨出些忘恩負義的黑心玩意?”
眾人全都啞口無言,明雨這話說得一點不錯,救命之恩是大恩,就是銜草結環去報也不過分,他們平時看輕明雨,連帶著自己的弟子也不敢對謝冷焰親近,教不嚴,師之惰,說到底,還是他們管教不嚴。
明雨掃視一圈,走到那位被圍攻的峰主面前,道:“安峰主,你不用怕,他們要是還敢以多欺少,你就告訴我,我給你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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