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人笑著答道:“皇上命奴才先過來伺候娘娘幾日瞧瞧,要是娘娘喜歡再搬去行宮長住。要是娘娘不喜……”樂人用力咬了咬唇道:“奴才便出宮。”
萬妼點了點頭。幾日?那倒是正好,氣一氣姚喜便可把這人送走了。
那邊大殿裡, 姚喜哭了沒多久就止住了淚。那樂人進寢殿後再沒出來,連領他進去的宮女姐姐都出來了,他和娘娘不會在裡面做著什麽不好的事兒吧?
想到這裡姚喜也顧不上哭了,娘娘生氣說到底不是沒有緣由的,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她得趕緊把娘娘哄好。否則娘娘要真在氣頭上讓那男子侍了寢——天啊!姚喜只是想想都心如刀絞。
她快步走到寢殿外敲了門。“娘娘,奴才有話和您說。”
萬妼正不自在著。她和這樂人共處一室實在尷尬,又不能將人攆出去,否則姚喜那臭丫頭鐵定偷著樂,以後在她面前只會更加有侍無恐。
“進來吧!”萬妼巴不得姚喜進來。戲是需要觀眾的,姚喜要是不在場,她不白委屈自個兒和這樂人呆一處了?
“喲?公公怎麽來了?”萬妼話裡還帶著濃濃的醋意。她一見姚喜又想到那個陶小霖,氣就不打一處來。
姚喜偷偷白了那樂人一眼,胸中也燃起了熊熊妒火。但她是來哄人的,隻得忍著委屈給太后娘娘賠著笑臉道:“奴才來伺候娘娘。”
“公公還是好好養傷吧!哀家有……”萬妼這才想起來她連這樂人的名字都沒記住,樂人給她行禮時是說過的,但她壓根兒沒放在心上。
“你叫什麽名字啊~”萬妼衝姚喜說話時故意冷冷的,問樂人時卻拿出了難得一見的溫柔模樣道:“快起來說話,地上涼。”
“奴才姓倪名冬。”倪冬有些受寵若驚,他艱難地站起身鬥膽看了太后娘娘第一眼。真美!真年輕!真溫柔!這真的是傳聞中禍國殃民的妖後麽?
萬妼笑著衝倪冬頷首道:“好名字。哪裡人啊?”萬妼沒再看姚喜,故意把她冷落在一旁,慈祥地笑著問倪冬話。
姚喜的兩隻小手緊緊攥成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響。娘娘擺明了是故意氣她的!明明對皇上的態度都沒這麽好!
“奴才是京城人氏。祖父倪紳曾任鴻臚寺卿……”倪冬沒敢再往下說。他們倪家是前朝重臣,可惜明成帝登基時站錯了隊,他也從世家公子淪為樂伎。逆臣之子不可考取功名,得到太后娘娘的寵愛或是他們倪家唯一的一次翻身機會。
妃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男寵也可以!
倪冬是帶著野心來的。尤其見太后娘娘這般貌美,對自己又似乎青眼有加。
“倪紳是你祖父?”萬妼對當年奪嫡之事其實沒什麽看法,反正誰當皇帝於她而言都一樣。“也算是名門之後,想必琴棋書畫禮儀詩書都不會差的。那尋個空兒,你為哀家畫幅畫像瞧瞧吧!”
站在一旁的姚喜都快氣得要爆發小宇宙了。
是啊!倪公子是名門之後,不像她,窮門小戶出生的丫頭。
是啊!她給娘娘畫得畫像醜破天際,可那是她不想畫好嗎?是她根本不會啊!不會大不了練。書法也練,畫畫也練,下棋也練,反正她絕不能輸給這個倪冬!
哼!
哼哼哼!!!
萬妼望是望著倪冬,余光卻時不時地偷瞟著姚喜。她見姚喜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倒很是欣慰。丫頭對她的在意都寫在臉上,對情敵的敵意也寫在臉上,萬妼覺得姚喜看倪冬的眼神簡直像隻暴怒的小野獸。
可愛。
“今兒天確實不錯。倪冬,你扶哀家去園子裡走走吧!哀家聽姚公公說,後花園的花開得正好。”萬妼站起身,漫不經心地將手伸給倪冬。
姚喜飛快地上前一步扶住太后娘娘的手,氣鼓鼓地道:“倪公子初來咱們宮裡邊兒,不熟路,恐跌著娘娘。還是奴才來吧!”
倪冬正欲上前扶太后娘娘,被姚喜那麽一擋,臉色冷了冷。
“不怕。哀家熟路。”萬妼拂開姚喜的手,仍舊將手搭在倪冬已經抬起的手臂上,悠悠地出了寢殿。
姚喜趕緊跟了上去。她不放心娘娘和姓倪的獨處,娘娘可以氣她,但不能和人有肢體碰觸,她得時刻盯著。
萬妼回頭瞥了眼陰魂不散緊緊跟著她的姚喜,忽然覺得把倪冬留下幾日氣氣姚喜的主意實在不壞。她嘗到了甜頭,有了競爭對手後,姚喜對她真的是前所未有的體貼周到。她和倪冬一旦走得近些,姚喜就會皺起眉頭,小手小腳蠢蠢欲動,像隨時會衝上來推開倪冬似的。
“荷花開得不錯。”萬妼在花園裡閑庭信步,懶懶地對倪冬道。
倪冬微躬著身子,討好地道:“那奴才下荷塘給娘娘摘一支回來。”
忽然!萬妼看路的視線被擋住了,擋住她視線的是一隻盛放的粉荷。萬妼驚訝地抬起頭,眼前是姚喜那張冒著細汗的精致小臉。
好快!萬妼在心底由衷地感歎道,自己話音剛落姚喜就把花摘回來了。她愣愣地接過荷花,再抬頭時姚喜已經走到一旁,悶悶不樂地揪著道旁的花葉。
倪冬也不甘示弱。他知道太后娘娘寵過這位姚公公,但太監畢竟是太監,模樣好些又如何?太后娘娘一見他不是也再沒給過姚公公好臉色?倪冬右手給太后娘娘搭著,左手摘了隻芍藥獻給太后娘娘道:“娘娘請看,這一花三色,委實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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