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喜不知該怎麽勸,也陪著一起哭,姚夫人和姚雙蘭也在一旁默默流淚。
姚和正聽姚喜說完入宮的經歷,除了心疼小閨女,還確定了一件事。兒子阿顯已經不在人世了。孟德來照著阿顯的模子找人頂替進宮,沒想到陰差陽錯地讓雙竹回來了。果然是福禍相倚麽?
他心裡清楚兒子不是失蹤而是遇害,可並不敢告訴夫人。去南疆後修王爺待他們一家極好,但南北氣候差異很大,夫人生完雙竹阿顯後身子又弱了不少,他怕以夫人的身子承受不住喪子之痛。
“要是阿顯也在就好了。”姚夫人望著女兒們傷感地道:“過幾日中秋,難得雙竹回來了,可惜阿顯又不在。”
姚和正寬慰夫人道:“雙竹都能回來。或許阿顯哪日也忽然回來也說不定呢?咱們差人尋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也存著一點兒期望,或許阿顯真的還活著呢?“對了雙竹,太后娘娘有沒有說要你何時回去?”
姚喜點頭道:“娘娘體恤,許我在家過了中秋再回宮。”
“那也不剩幾日了。”姚夫人心疼地牽著姚喜的手道:“雙竹,宮裡的差事辭不辭得掉啊?你才回來,娘親舍不得你走。而且……”姚夫人猶豫了片刻道:“聽說太后娘娘脾氣大,不是好相處的人。你要是在她跟前闖了禍可怎麽辦?”
“娘娘人挺好的。”姚喜替太后娘娘辯解道:“您也知道的,要不是太后娘娘把我從於美人手裡救下來,女兒早沒命了。以後哪怕在宮裡當差,我也能時常回家看您的。”
她也舍不得離家,姚大人和姚夫人看她的時候真的滿眼都是疼愛。可她更想念太后娘娘,這幾日幫著姐姐重理家事忙得不可開交,忙的時候顧不上思想還好,一閑下來心裡就難受,發瘋般地想念娘娘。
“好孩子,懂得知恩圖報。那你在宮中萬事小心,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爹娘。好不好?”姚夫人輕輕拍著姚喜的手背囑咐道。
一家四口坐著說了許久的話,姚和正擔心夫人的身子,想扶她一起回房歇息。
姚夫人笑著道:“我們娘仨兒早說好了今晚一起睡,老爺自個兒回房去吧!”
“也好。”姚和正笑盈盈地望著妻女道:“早點睡,別光顧著說話,明兒一早還要恭送長輩們回家。”
***
過了幾日中秋家宴。
姚喜終於見識到了什麽叫大戶人家。人是真的多啊!
前幾日給姚大人接風,族人們擔心姚府諸事不全,人來多了反倒添麻煩,各支隻來了一兩個長輩作為代表。長輩們到了姚府才發現自己多慮了,姚府主事的兩個丫頭能乾不說,做了宮令的三丫頭還從宮裡帶了不少宮女太監回府。
今日中秋家宴,族裡的男女老少就都來了。
姚喜緊緊跟在姚雙蘭身後,三姑六嬸七舅老爺地叫著。她有點兒臉盲,叫過的人過目就忘,再見又不知該叫什麽了,只能尷尬地陪著笑。與長輩們簡單打過招呼後,姚喜又隨母姐進了內院陪女客說話。
話題都圍繞著她。
賓客們不敢問姚夫人去南疆的事,更不敢問姐姐雙蘭廢位出宮的事,於是所有矛頭都指向了她。怎麽說做了正一品宮令都是給姚家長臉的喜事兒,非常適合在這種合家歡慶的喜慶場合談論。
這個場景讓姚喜回憶起穿越前春節走親戚被問成績時的恐懼。
“三侄女兒快十八了吧?可有定下人家?”一個胖婦人忽然對姚夫人道。
姚喜在心裡歎了口氣。得,催婚的都來了。
姚夫人禮貌地笑著搖了搖頭。
“嫂子你也不著急?可以開始物色了。我家大丫頭隻比雙竹大一歲,孩子都倆了……”婦人吧吧說了一通,有些話微妙地含酸帶刺兒。
姚喜聽得想發火,可礙於自己姚家三小姐的身份又不能發火。隻得起身對母姐道:“我去問問流芳姑姑什麽時候可以開宴。”趕緊用吃的堵住這人的破嘴!
***
到了傍晚,賓客們都歸家去了,只剩下沐浴更衣好的一家四口圍坐在桌前等著明月高升。
姚喜累呆了,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她天不亮就和姐姐一起張羅家宴,後來迎接賓客,到處給長輩們打招呼陪笑臉忙到近晌午。昨日更忙,她和爹娘姐姐一起去了姚氏祠堂祭祖,跪了好久好久,膝蓋都青了。
這還不算完。今兒是中秋,晚上還要祭月……蒼天啊!
姚和正見小女兒目光癡傻十分可愛,笑著問她道:“是不是累壞了?”
姚喜委屈巴巴地撒嬌道:“祭月還要跪麽?”
“膝蓋疼?”姚和正看閨女這樣嬌弱,心裡寬慰了不少。想來太后娘娘待雙竹是不錯的,論跪禮再沒有比宮裡更多的地方,閨女在宮裡當著差還能這樣嬌弱,真的是幸事。“不怕,爹爹命人在席案上鋪上厚厚的褥子就不疼了。”話裡滿是寵溺。
姚雙蘭有些吃驚。父親雖然為人溫和,但卻是重規矩的,更見不得子女軟弱。怎麽在妹妹面前像換了個人似的?這真的是小時候動不動就罰她面壁思過的父親麽?
姚和正並沒有變,只是才體會到女兒向自己撒嬌的滋味,真是甜得他沒有半點兒脾氣。雙蘭從小到大都是冷性子,挨罰的時候從不說軟話求情,而是挺直了腰背硬扛著,把他氣的呀!
祭案已經朝著月出的方向擺上了,天還未黑,明月就升了起來。男不祭月,領著家眾拜月的主祭是姚夫人。姚喜與姐姐並排著跪在爹娘身後,規規矩矩地行了拜禮。她知道月球的模樣,不信什麽月神,但大家是信的。入鄉隨俗,人有點敬畏之心也並非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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