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許久,估摸著二人都睡沉了,姚喜才用手拎起鐵鏈,悄無聲息地摸下了床。
屋裡沒有半點燈火,很黑很黑,姚喜根本看不清鑰匙的位置。她又不敢把蠟燭點上,只能一手拎住鐵鏈防止它發出聲音,一手緩緩摸向管著鑰匙的宮女的腰間。
她輕輕沿著宮女的小肚子,向橫向兩邊摸去,指尖忽然一片冰涼。姚喜激動地深吸了一口氣,她摸到鑰匙了。只是鑰匙環似乎套在了腰帶上,她只能解開腰帶才能把鑰匙取下來……
這一幕怎麽想都十分猥瑣。
她一個太監,趁人宮女姐姐睡著的時候解人家的腰帶?被人發現的話肯定會被當成變態揍死吧?她很小心很小心,蹲在地上,用靈活的手指開始解腰帶。
突然!姚喜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姚公公!”管鑰匙的宮女猛地睜開眼,飛快地按住了姚喜圖謀不軌的手。“真沒想到公公竟然是這種人!枉我們長公主那麽看重公公,怕公公被太后娘娘所害,還冒險送公公離宮!”
隆宜沒跟身邊的人提過姚喜的真實身份,隻說擔心姚喜在太后身邊伺候,遲早會出事,為了救姚喜的命,也為了氣一氣太后,才偷偷把姚喜送出宮的。
長公主和太后娘娘的恩怨眾人皆知,宮女們也沒疑心,真當長公主是為了當年先皇后受辱之事,綁走姚喜故意氣太后娘娘的。
姚喜一臉驚恐:“姐姐。您聽我解釋……”她不是變態啊!真的不是!
另一個宮女也醒了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幕趕緊點上了燈。
兩個人默契地一臉鄙夷地望著姚喜。
姚喜的小腦瓜又飛快地轉了起來,她一臉苦相地道:“奴才不是要對姐姐造次,只是內急難忍,礙於姐姐們在不便在屋內的恭桶解決,所以想取了鑰匙打開鎖鏈去樓下的茅房……”謊言是需要精湛的演技來配合的,姚喜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宮女皺了眉頭:“若只是內急,叫醒我們不就好了?犯得著偷偷摸摸的?”
“我是體諒兩位姐姐趕了半日的車十分勞累,明日還要再奔波一日,不想因為自己這點小事打擾姐姐們休息。”姚喜很真誠很努力地編著瞎話。
“公公不會是動了逃跑的心思吧?”宮女疑心起來。
姚喜趕緊擺手:“我知道公主殿下是好意,哪會那麽不識好歹呢?真的是內急。哎呀!快忍不住了!”姚喜誇張地夾緊了腿。
兩個宮女也慌了:“那我們回隔壁間去。公公就在房裡用恭桶解決吧!”
“大的!只能去茅房!”姚喜屏住呼吸把臉憋成了豬肝色,表情痛苦地道:“快把鎖解開!不然要出大事了!”
宮女怕姚喜真的憋不住,慌慌張張地替她解了鎖,嘴上叮囑她道:“夜裡危險,公公快去快回啊。”
鎖一開,姚喜就像離弦的箭飛快地衝向了樓下。
點燈的宮女不安地道:“咱們不跟上去看看?人萬一跑了呢?”
管鑰匙的宮女低頭系著腰帶道:“放心吧!他膽子小成那樣,大半夜的敢去哪裡?”
姚喜看宮女沒有追上來,這才松了口氣。她跑下樓,穿過客棧大堂,正要出門,忽然被人喚住了:“客官這是要去哪兒啊?”
姚喜回過身,看到了櫃台後邊兒正打著哈欠的店小二。
“有急事,得連夜趕路,就先告辭了。”姚喜平靜從容地解釋道,說著就要打開門栓。
守夜的店小二從櫃台後繞出來,抱著算盤走到姚喜身邊笑著道:“看來客官是真遇到急事兒了,只是再急這帳也得付不是?”
店小二抱著算盤邊撥邊念道:“您是和兩位夫人住在二樓左邊第三間和第四間的公子對吧?兩間房都是天字號,一宿八錢銀子。三餐鄙店是包的,不過兩位夫人點的上等的茶水點心要另算,還有夫人們沐浴用的香湯也要另算……再加上馬兒的草料費。一共是三兩六錢銀子。”
店小二殷勤地笑著,向姚喜雙手遞上了撥算好的算盤。
“咳咳!兩位夫人還沒走,銀子她們會結給你的,本公子有急事在身,實在不能再耽擱了。”姚喜板著臉又要往外走。誰知店小二直接擋在了門前,臉上仍是賠著笑:“公子有所不知,鄙店有規矩,帳未結清的客人不許走。”
門近在咫尺。只要跨出這道門檻,她就能回到太后娘娘身邊了。可誰曾想這個節骨眼上會被三兩六錢銀子攔住去路?她身上除了芫茜姑姑給的那本冊子什麽都沒有,以前倒有把銀票縫在身上的好習慣,自從身無分文後,那個習慣也扔了。
“客官是現在結帳還是……”店小二笑著問道。心裡已經對這位人模人樣的俊俏公子起了疑心:不會是個沒錢想賴帳的空心杆子吧?
姚喜估算了一下自己和店小二硬碰硬逃出去的勝算,認命地轉身往樓上去了。
***
萬妼很晚才睡著,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小會兒,天還沒亮就又醒了。
芫茜在殿外守了一夜,她看娘娘心情前所未有的差,不敢離身,把重建寧安宮的事吩咐下去後就搬了過來住。聽到寢殿裡有動靜,芫茜隔著門扇輕聲問道:“娘娘。天還黑著的,您要不要再睡會兒?還是說奴婢現在就喚人伺候娘娘梳妝?”
“不睡了。”萬妼剛從暖閣出來,坐在妝鏡前聲音低低地道。
她今日可有得忙,姚喜活要見人死在見屍。人若是還好好地活著,她再接回來就是了。若是出了事……萬妼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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